陈鸣：谁的调查才有说服力？(新京报 2009-7-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2 20:32:13
谁的调查才有说服力？
东明县的甲状腺患病率到底是多少？作为记者，我无力对患病率给出一个权威的数据。一个可以调查的医学问题似乎快要成为一个谜了。肯定有人要质问：山东省卫生厅和环保厅的调查小组不是已经分别得出结论了吗？但结论有对的也有错的，有权威的，也有老百姓不相信的。
新京报漫画/许英剑
记者手记
在东明采访的四天里，几乎24小时都会有当地居民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以至于我一改习惯，睡觉时不得不关机。我并不清楚他们具体怎么得到我的联系方式，有时候在一个大院里留一张名片，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其中一些人给我提供线索，一些人自己家庭中有很多甲状腺疾病患者。
在两天的踏访中，我见到很多甲状腺疾病病人，他们中很多人到济南、菏泽开过刀，脖子上都留下一个月牙形的刀疤，看起来像一条沉重的项链。有时候一家人中就有三四个人戴着这样一条他们并不喜欢的“项链”。
东明县的甲状腺患病率到底是多少？作为记者，我无力对患病率给出一个权威的数据，我只能记录在当地看到的一切。一个可以调查的医学问题似乎快要成为一个谜了。肯定有人要质问：山东省卫生厅和环保厅的调查小组不是已经分别得出结论了吗？但结论有对的也有错的，有权威的，也有老百姓不相信的。
目前的情况是，当地政府与民众在患病率上存在很在分歧，分歧有多大？看看数据就知道。
这个患病率从6月初至今经历了几次诡异的变化。
最低的两个数据，一个来自于山东省卫生厅，0.08%，另一个来自山东省环保厅，已经低至0.001561%.
分析数据，我们可以看出两个特点，一个是事情在网上传开后，东明县的“患病率”就急剧下降，从60%陡降至0.001561%，第二个特点是：数据离民间越近就越高，离官方越近就越低。
说实在的，记者、百姓、官员都不是医学专家，就算是医学专家恐怕也需要长期全面的调查后才能得出结论。而山东省的这两次调查恰恰在专业性上受到了群众的质疑。
我赶到东明时，当地声称的调查就已经临近结束。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沿线居民均称未见过省里的调查人员到访，后来才了解到，卫生厅调查小组的调查范围主要集中在武胜桥乡、焦园乡和城关镇的其中区域，调查方式是入户询问，主力是村医。而环保厅的调查方式就更加简便了，调查组通过了解东明县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报销情况来得出结论，如此一来不得出0.001561%的结论才怪。
这样的调查方法令居民很难理解。为何群众意见最大、呼声最强烈的工业路北沿线的几个居民区都不列入调查之中？为何取样点主要在每年没有集体体检的农村？
我个人两天的踏访中，统计了大量家庭的患病情况，并查看了病历，发现患病率约在25%-30%左右。当然这个数据只是我个人点对点访问的结果，同样并不全面。但是一个当地居民通过计算身边患病亲人数量形成的“共识”，或者说是“常识”是：0.001561%这个结论可信度几乎为零———这个数据说明东明县人民的甲状腺不但没有问题，而且比全国乃至全世界大多数地方的人都要结实成百上千倍。
当地一位居民说的话充分体现了这种不信任感：“他们怎么调查的？左手监督右手吗？都以为老百姓是傻子吗？”在当地，原本应该起到监督作用的环保部门也被群众默认为政府和化工企业的帮凶。
采访期间当地发生了两件事既让我哭笑不得，也深刻地加剧了民众与当地政府的不信任感。6月26日上午，东明县组织了200多名干部到请愿者集中的工业路北段调查群众签名属实一事。在我离开东明结束采访那天，县里又组织人员到各家各户收取2007年至今的病历。
谁的调查才有说服力？本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环境出现问题环保部门进行调查，健康出现问题卫生部门进行调查，本是分内之事，理所当然。如果调查进行不下去，出来结果没人认可，究竟是谁透支了公众的信任？
□陈鸣（南都周刊特派山东东明记者）
http://comment.thebeijingnews.com/1108/2009/07-04/042@093831.htm
东明县的甲状腺患病率到底是多少？作为记者，我无力对患病率给出一个权威的数据。一个可以调查的医学问题似乎快要成为一个谜了。肯定有人要质问：山东省卫生厅和环保厅的调查小组不是已经分别得出结论了吗？但结论有对的也有错的，有权威的，也有老百姓不相信的。
新京报漫画/许英剑
记者手记
在东明采访的四天里，几乎24小时都会有当地居民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以至于我一改习惯，睡觉时不得不关机。我并不清楚他们具体怎么得到我的联系方式，有时候在一个大院里留一张名片，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其中一些人给我提供线索，一些人自己家庭中有很多甲状腺疾病患者。
在两天的踏访中，我见到很多甲状腺疾病病人，他们中很多人到济南、菏泽开过刀，脖子上都留下一个月牙形的刀疤，看起来像一条沉重的项链。有时候一家人中就有三四个人戴着这样一条他们并不喜欢的“项链”。
东明县的甲状腺患病率到底是多少？作为记者，我无力对患病率给出一个权威的数据，我只能记录在当地看到的一切。一个可以调查的医学问题似乎快要成为一个谜了。肯定有人要质问：山东省卫生厅和环保厅的调查小组不是已经分别得出结论了吗？但结论有对的也有错的，有权威的，也有老百姓不相信的。
目前的情况是，当地政府与民众在患病率上存在很在分歧，分歧有多大？看看数据就知道。
这个患病率从6月初至今经历了几次诡异的变化。
最低的两个数据，一个来自于山东省卫生厅，0.08%，另一个来自山东省环保厅，已经低至0.001561%.
分析数据，我们可以看出两个特点，一个是事情在网上传开后，东明县的“患病率”就急剧下降，从60%陡降至0.001561%，第二个特点是：数据离民间越近就越高，离官方越近就越低。
说实在的，记者、百姓、官员都不是医学专家，就算是医学专家恐怕也需要长期全面的调查后才能得出结论。而山东省的这两次调查恰恰在专业性上受到了群众的质疑。
我赶到东明时，当地声称的调查就已经临近结束。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沿线居民均称未见过省里的调查人员到访，后来才了解到，卫生厅调查小组的调查范围主要集中在武胜桥乡、焦园乡和城关镇的其中区域，调查方式是入户询问，主力是村医。而环保厅的调查方式就更加简便了，调查组通过了解东明县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报销情况来得出结论，如此一来不得出0.001561%的结论才怪。
这样的调查方法令居民很难理解。为何群众意见最大、呼声最强烈的工业路北沿线的几个居民区都不列入调查之中？为何取样点主要在每年没有集体体检的农村？
我个人两天的踏访中，统计了大量家庭的患病情况，并查看了病历，发现患病率约在25%-30%左右。当然这个数据只是我个人点对点访问的结果，同样并不全面。但是一个当地居民通过计算身边患病亲人数量形成的“共识”，或者说是“常识”是：0.001561%这个结论可信度几乎为零———这个数据说明东明县人民的甲状腺不但没有问题，而且比全国乃至全世界大多数地方的人都要结实成百上千倍。
当地一位居民说的话充分体现了这种不信任感：“他们怎么调查的？左手监督右手吗？都以为老百姓是傻子吗？”在当地，原本应该起到监督作用的环保部门也被群众默认为政府和化工企业的帮凶。
采访期间当地发生了两件事既让我哭笑不得，也深刻地加剧了民众与当地政府的不信任感。6月26日上午，东明县组织了200多名干部到请愿者集中的工业路北段调查群众签名属实一事。在我离开东明结束采访那天，县里又组织人员到各家各户收取2007年至今的病历。
谁的调查才有说服力？本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环境出现问题环保部门进行调查，健康出现问题卫生部门进行调查，本是分内之事，理所当然。如果调查进行不下去，出来结果没人认可，究竟是谁透支了公众的信任？
□陈鸣（南都周刊特派山东东明记者）
http://comment.thebeijingnews.com/1108/2009/07-04/042@09383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