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禅法师
南岳近代佛教改革的先驱——素禅法师
东山
素禅法师，禅宗法子，俗姓王，1892年出生于湖南省衡山县（今衡东县）栗乡宋平村。家境贫困，他从小就被父母送到距离南岳六十里之外的萱洲河莲花村金莲庵为做小沙弥。金莲庵当时非常富足，除了年底收租谷千余担外，连南岳金宝寺这个香资收入甚多的寺庙，也由金莲庵派人管理。寺庙收入足，给素禅法师用心读书提供了物质条件。1918年香会期间，素禅法师在金宝寺管理香火和香客周旋时，十分伶俐，结识了灵涛法师，因而劝他研究佛学。
1922年，太虚大师开办武昌佛学院，素禅法师前往读书，精研佛学。可惜没能读完至毕业，当时因为衡山提倡庙产兴办学校的风潮甚为激烈，僧徒共谋抵制办法，素禅法师被去函敦促回来。由于能力突出，才华出众，回南岳后，他立即接任大善寺住持，后又被公推为上封寺住持。在武昌佛学院深受太虚大师佛教革新观念教育的影响，针对当时南岳佛教的弊端和陋习，他准备有计划、有步骤地对其实行整顿和改革。首先，他极力主张由佛教徒自己出面集资办学。1924年春，他在衡山接办僧立觉民小学。这是一所为社会上一般少年儿童上学的学校，兴办于1918年，由南岳佛教各大寺院共同捐资，原是初级小学，1928年改为高级小学，校长由南岳各大寺院推选佛教徒代表担任，每期入读学生在60人左右，一直办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改由人民政府接办。与此同时，经他出面倡议，由南岳各大寺院集资，在南岳天柱峰下的金鸡林塔院筹办衡山僧立僧侣学校，步武昌佛学院之后尘，高竖法幢，招收青年学僧，入校研读各类佛教经典。这是一所为佛教培养人才的专门学校。开始由庄严法师负责，不到一年改由素禅法师自己担任校长，举灵涛法师为教导兼管庶务，吸引远近各寺庙大量僧青年来听课，学僧有40余人。可谓弦歌梵呗，有声有色。——近现代佛界著名高僧明真法师即为当时这所僧学校培养出来的青年学僧之一。1926年冬，因遭到教内一些顽固、守旧的长老们反对，加上当时社会政治形势的一些原因，学校不得不最终解散。
1926年夏秋之交，北伐军逐渐入湘。各地革命群众运动高涨，素禅法师也投入到这场救国救民的斗争中。秋季，湘中一带的农民协会、工人协会纷纷成立。那些代表寺院经济利益的长老们，又感到异常惊恐。这个时候，适值唐生智任湖南省主席，并参加北伐，任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军长，兼北伐军中路前敌总指挥。在他的师父顾净缘的提议下，成立了“两湖佛化会”。随后又成立“湖南佛化会”，大力推行所谓“佛化运动”。素禅法师因此也到长沙，被选为“湖南佛化会”执行委员。后因与顾净缘主张不一致，于是找借口回归南岳，不再与顾净缘往来。回南岳以后，素禅法师深受南岳总工会旷戍生、南岳农民协会旷典等革命思想的影响，坚决地站在工农群众一边，团结那些同情革命的佛教徒如离尘、寄缘、澄清、扫尘、生莲等人，特别是大部分青年僧人，在南岳共同倡导和组织办工厂、办农场，——他称这为“工禅”、“农禅”运动。他积极动员和组织佛教徒们在南台寺环山一带植树造林，选定大善寺为制鞋厂，祝圣寺僧寮为织布厂，计划逐渐带领僧尼走上劳动生产的道路；他还经常亲自率领僧众队伍，上街参加工农群众举行的反帝反封建的游行示威等革命活动。
正当制鞋、纺织的技师已经请到，织布机正在加工赶制，工厂即将开工的时候，革命形势急转直下。继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事变以后，湖南发生了“马日事变”，白色恐怖一时遍及全省，无数的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被屠杀。面对这一形势，素禅法师只好抑制满腔悲愤，暂停“工禅”、“农禅”运动，从南岳市区的祝圣寺仍回到原来担任住持的上封寺，以等待时机。这一期间，他巧妙地掩护了一批革命僧侣，还送走了南岳总工会主席旷戍生等一批被反动派追捕的革命干部。当时旷戍生被反动派通缉，于是从山脚悄然逃到山腹南台寺。南台寺前住持澄清法师，是旷戍生胞兄，又是素禅法师的法和尚，他和几个贴己的心腹人，把旷戍生迷藏起来，躲过了一次地主武装的搜索，又连夜秘密地将旷戍生送到山顶上封寺。素禅法师为了掩护革命者，把旷戍生送到湘乡背冲一个僻静的小庙内，住了将近一年的时光。
“马日事变”之后，唐生智极力支持的“湖南佛化会”继续进行活动，并且积极筹备所谓“两湖佛化讲习所”。衡山县长奉命要南岳的空也法师、灵涛法师、素禅法师三人到长沙去参加工作。空也法师闻讯，远走北京。灵涛法师、素禅法师坚持不去。素禅法师一向仪表端正，善于外交，平日素与之相好的政界人士皆劝其离岳暂避，他认为自己无罪，何避之有，以无愧于人，毅然不走。9月间，衡山县长亲临南岳，要各寺庙选派学员前往长沙学习。一般僧人都表示拒绝，最后只好强制一些僧人等人到长沙“两湖佛化讲习所”去学习。当时所谓“佛化运动”，几乎渗透到了湖南的每一个部门，军队里的士兵，学校里的学生，不少人都要受所谓“三昧耶戒”，大有“以其道易天下”的味道。由于素禅法师在大革命高潮及其失败前后，均坚持革命立场，反动势力对他恨之入骨。衡山县长陈潄源，奉命亲率枪兵，假游山为名，把素禅法师从最高峰捉了下来。继而又到祝圣寺捉灵涛法师时，有僧人看到势头不对，趁陈潄源还在客堂向知客探问时，就密告灵涛法师使之逃走。从此素禅法师被关押在衡山县城。不几日又押回南岳，在各个寺庙当众打他的香板，宣布他“勾结赤化，破坏佛教”，以示警戒。据说策划捉素禅法师者的初意，准备对他当众羞辱一顿就释放的。然而佛教内部有一部分顽固、守旧的僧人，站在反革命的立场上，认为素禅法师在大革命工农运动风起云涌的时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于是怀恨在心，以“捉虎容易放虎难”七字密电省城。这样，素禅法师被诬以“赤化叛教“的罪名，于1927年农历九月初九日从容就义于衡山县城西门外。死时年仅35岁。其徒寄尘法师等收其遗骸，塔葬于南岳天柱峰下的金鸡林右麓。素禅法师与地方的关系很好，当遗体从衡山县城抬回南岳时，还有人在路边上设奠致祭。
1929年，灵涛法师在南岳祝圣寺倡导创办南岳佛学讲习所，是为素禅法师事业与精神之继续，并发扬广大。1947年，时任湖南佛教会理事长、广西佛教会理事长、南岳祝圣寺住持的道安法师，在素禅法师殉难二十周年之际，曾专门撰文以之纪念，在文中他是如此评价自己当年的受戒教授素禅法师：“对于佛教抱改革决心，而以创办僧教育为其改革之基本政策”，“为改革佛教，整理僧伽，弘扬佛法之伟大青年”。[1][1]1991年，远在台湾台北松山寺的住持灵根法师听说素禅法师原墓基消失，灵骨散佚，深切挂念，于是捐资在祝圣寺后山为之建衣钵墓塔，以资后世景仰。作为原南岳佛学讲习所的私淑弟子，灵根法师十分敬仰素禅法师，认为其“以血肉之躯，抗拒逆流，捍卫大法，其功甚伟，其为法忘身之精神，堪为万世师表。”[2][2]并为之撰塔联曰：“敢抛头颅迎鬼魅；誓将热血唤僧魂。”[3][3]
代表着南岳佛教精神的素禅法师，开启了南岳近代佛教改革之先风，影响可谓至为深远。
[1][1] 见《道安法师遗集》第五册，道安法师纪念会，1980年11月版，第14—16页。
[2][2]《素禅和尚塔銘》，狮子吼资料室撰，见《狮子吼》（
[3][3]《素禅和尚塔銘》，狮子吼资料室撰，见《狮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