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交(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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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交

  • 发布日期: 2010-12-04 00:00
  • 作者:王开岭

有一些职业,很容易让人越过当代界碑,偷渡到遥远时空里去,比如搞天文的、做考古的、开博物馆的、值守故居的;有一些嗜趣,也容易实现这点,像收藏古器、痴迷梨园、读先人书、临先人帖。

有位古瓷鉴藏家,她说自己这辈子,看瓷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知其然;二是知其所以然;三是与古人神交。她说,看一件古物,最高境界不是用放大镜和知识,而是睹物思人、与之对话。古物是有生命的,它已被赋予了性灵和品格,从形体、材质、纹理、色釉到光泽、气质、触感、髓气,皆为作者之情智、想象力和喜怒哀乐的交集之果。辨物如识人,逢高品恍若遇故交,凭惊鸿一瞥、灵犀一瞬即能相认。形体可仿,容颜易摹,灵魂却难作弊。

在京城,我最大的休闲即泡博物馆、游老宅、逛潘家园或报国寺的古货摊。我不懂、也不买,就东张西望、走马观花,跟着好奇心蹓跶。有的铺子是唐宋,有的摊位是元明,有的院落是晚清和民国……那些旧物格局,有股子特殊气场,让你的心思飘飘袅袅,溜出境外,一天恍惚下来,等于古代一日游。

明代大书画家董其昌到长安,拜谒千年前王珣的《伯远帖》,惺惺相惜,忍不住添墨其后:“既幸余得见王珣,又幸珣书不尽湮没,得见吾也!”话虽自负,却尽显亲昵,也留下一段隔代神交的佳话。我见过《伯远帖》的影印件,尺幅不大,董大师的友情独白占去半壁,还满载历代递藏者的印鉴,不下十枚。应该说,诸藏家与晋人王珣的神交程度,并不逊董,只是董艺高性野,抢先表白了,继者也只能小心翼翼捡个角落坐下,或体恤先物、不忍涂鸦。

藏轴、藏卷、藏器、藏曲……皆藏人也。皆对先人的精神收藏,皆一段高山流水、捧物思古的友谊,皆一场肌肤遥远却心灵偎依的恋爱。

除了鉴藏,读书亦然。

明人李贽读《三国志》,情不自禁欲结书中豪杰,大呼“吾愿与为莫逆交。”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这副对联让左宗棠自励终生。

人最怕的即孤独,尤其精神上的冰雪冷寂,布衣贩夫、清流高士皆然。特别后者,无不染此疾,且发作起来更势急、更危重,所以围炉夜话、抱团取暖,便是人生大处方了,正所谓“闲谈胜服药”。翻翻古诗文和画谱,即会发现,“朋聚”“访友”“路遇”“重逢”“雅集”“邀客”——乃天下文人竞趋和必溺之题。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的场景,不知感动和惊喜了多少寂寞之士。

然而,知音毕竟难求。尤其现世生活圈里,虽强人辈出,却君子稀遇,加上人心糙鲁、功名纠葛,友情难免瑕疵,保养和维系的成本亦高。与古人神交则不同了:古人不拒,古人永驻,古人常青。凡流芳后世者无不有着精致人生,且永远一副好脾气,无须预约,不会扑空,他(她)就候在那儿,如星子值夜。你尽可来去如风,更无利益缠绕,天高云淡,干干净净。

名隐陈继儒如此描绘自己的神交:“古之君子,行无友,则友松竹;居无友,则友云山。余无友,则友古之友松竹、友云山者。买舟载书,作无名钓徒。每当草蓑月冷,铁笛风清,觉张志和、陆天随去人未远。”陆天随即陆龟蒙,与作者隔了近八百年。

“去人未远”,是啊,念及深邃、思至幽僻,古今即团圆。此乃神交的唯一路径,也是全部成本。山一程、水一程,再远的路途皆在意念中。

古人尚神交古人,今人又如何?

附庸风雅的虚交、名利市场的攀交、蜂拥而上的公交、为稻粱谋的业交,甚嚣尘上,但人生意味的深交、挚交,纯粹的君子之交、私人的精神之恋,愈发稀罕。 

侯宝林笑闹批斗会

  • 发布日期: 2010-12-03 00:00
  • 作者:毛乙深

“文革”伊始,侯宝林被打成黑帮。一天,他穿着黑色长袍,被押上批斗台。“造反派”喊:“打倒侯宝林。”侯宝林闻声趴下。“造反派”斥问:“谁叫你趴下的?”侯宝林答:“你们不是喊打倒我吗?我不打就倒,响应你们呀。”台下一片哄笑。

“造反派”说侯宝林破坏批斗会,大喊口号:“打倒侯宝林的嚣张气焰!”并命令给他戴高帽。侯宝林马上从长袍中取出一顶精致的纸帽自己戴上。

那纸帽仅有半尺高,“造反派”说太低,侯宝林谦恭地说:“能高,能高。”说着将头一摇,纸帽子便升高半尺,台下又是哄笑,连台上参加批斗的人也忍不住笑了。主持批斗会的人强忍住笑,说还是低了。侯宝林又一摇头,纸帽子又长高半尺。整个批斗会场爆发出一阵阵笑声。“造反派”急呼口号,企图扭转气氛,却没人附和。一切都被笑声淹没了,批斗会就此流产。

“造反派”遂将批斗会改为游街,侯宝林一上街道便跑起步来。“造反派”说:“不要跑。”侯宝林答道:“这么长的街道,不跑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游完啊,你们不是要看我的态度吗?我这是表态,支持革命小将啊。”

让侯宝林交代问题时,工宣队鼓励他:“问题说得越大表明态度越好。”侯宝林于是仗着胆子说:“我罪恶深重,朝鲜战争是我发动的,邢台地震是我搞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是我……”此后,“造反派”不再开他的批斗会,罚他去扫厕所了。 

醉驾

  • 发布日期: 2010-12-03 00:00
  • 作者:何 申

魏晋名士阮籍好饮,不光在人能坐稳的地方喝,还能一边驾车一边喝。他的车拉着好几坛酒,无驭手,自己就是车把式。人喝一碗,马走几步。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古时出名的醉驾人士。

阮籍就是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名言的人。他驾车载酒买醉,是一种政治上的韬略,不是真醉,真醉就去大街上裸奔了。马车撞人也很可怕,当年烈士刘英俊就是勇拦拉炮马车而壮烈牺牲的。阮籍基本属于坐车上光踩离合不给油,所以那马走走也没大劲了,停下扭头瞅瞅,意思是您还是先喝足了再说走不走吧。

张飞“醉驾”的时候较多。打督邮,就是喝多了之后骑着马晃悠悠回来干的,但那次打得不错;可刘备让他守徐州时,他喝多了。吕布连夜带兵袭来,他上马就不灵,发晕,把徐州丢了。也就是因为他是刘备的结义兄弟,换旁人早按军法从事了。

在这个事上,应该佩服关羽。斩华雄之前,曹操命人给他敬酒。多大的面子,关羽愣没接,说等我杀了那小子回来再喝。结果杀完了酒还没凉,书上也没交代他到底喝没喝那碗酒。据有的三国迷分析,关二爷可能酒量一般,一喝就上脸,故他是红脸。三国里写他喝得最多时是刮骨疗毒。如换张飞就麻烦了,喝完了还疼。关二爷一醉,神经麻痹,就觉不出太疼。加上英雄气概,又是华佗主刀,不收红包(金银),只为救人,没个不成功。

上面虽为戏说,但也有根据,驾驭:驾车驭马,与当今驾汽车,骑摩托、自行车是一回事。阮籍的马车车速极慢,又去没人的坟地,就没出事。张飞喝得把不住方向盘,看吕布咋俩嘴?遂铸成大错。关云长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动车,舞青龙偃月刀,就立奇功。

三十多年前我在承德地委大院当干事。整个地委机关就有几辆吉普。除地委书记有专车,余下是各部门使。那时路不好,车爱坏,司机很辛苦,于是,外出到哪儿,吃饭时对司机都格外关照。喝酒、吃肉,也就成了款待他们的重要内容。

那些司机师傅多数是大酒量,有重要活动时,他们多是单聚一桌开怀畅饮。我见过一老师傅,每次喝完找到汽车前,需要连划拉带捅好一阵,车钥匙才能插到钥匙眼里。但据他自己说,只要往方向盘后一坐,人就清醒,接着拉领导回家。

据我分析,当时一是车少人少。承德当年连郊区才不到五万人。除了上下班时,街上没啥人,更见不到几辆车。二是路不好,坑坑洼洼,想开快也快不起来。三是车也不行,稀里哗啦坦克似的开来,老远的连耗子都吓跑了。最后还是人家师傅心里有根,出长途不喝,在家门口轻车熟路。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见过一场面:十字路口当中圆形指挥台上站一警察,大路空空旷旷。一吉普老远的晃悠悠开来,哪都不撞,愣是撞翻了指挥台。多亏警察利索,提前跳下。没出大事,把路人乐的,说这么宽的路,你咋就往那上撞?司机说喝多了。那时还没有查醉驾一说,大伙帮着把指挥台翻过来,警察又站上去,说说司机,让他开车走了。

今非昔比,今日是路好车快人多车多。不要说酒驾醉驾,就是清醒驾,稍不留神兴许就碰着哪儿。河北大学是我的母校,当初老校区里都是小道,车开不进去。现在新校区道宽了。曾到上海某高校,其校园亦大路亦宽,但只许走校内专用的电瓶车,既安全又环保,是否可以借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