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芳案能引起围观的是细节

草 云

江苏省财政厅第三副厅长张美芳因贪腐被“双规”一点也不令人惊讶，甚至都不能引起习惯性的围观。社会麻木了吗？是有点麻木。你想啊，深圳市长许宗衡一家伙搞走20亿，20吨重的百元钞票。张副厅才区区5000万，7套房子，况且这年头贪腐已经不是新闻，不贪腐到应该是新闻。不过张美芳的案子也有兴奋点，报道中说，这个53岁的女人下乡工作背着lv包，10年前离异，以谈对象为名养小白脸；平时为人嚣张的张美芳在受贿方面似乎和别的贪官“小心翼翼”不同，中纪委派驻调查组前往江苏省财政厅，结果第一天去她办公室便在其抽屉里发现了某银行向其贿赂的110万元支票。第一天去就发现贿赂她的110万元支票，这是一个什么情景？
细节很重要，这个细节就够富于戏剧性的了，说明官员办公室的抽屉发现接受贿赂的支票太容易，太他妈稀松平常了。要是发动清查人员分头前往所有像张美芳一样级别的官员的办公室，会在多少官员抽屉里会发现这样的贿赂支票？至少，不会全都扑空吧。
我为什么敢于这么说呢？就凭张美芳，通过全部报道可以断定，她是她那一级最普通最不出众的一个女人了，除了是个单身而且很色的老女人外，她的升迁路径和贪腐的行为一点也不离谱，还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她都这样，还指望其他人会好到哪里去呢？
据了解，张美芳案发是因为被人举报，而举报者是其在财政厅领导过的下属。举报已经持续几年，从最初的向厅里举报到省里直至中纪委。张美芳应该知道有人举报她，但这两年她并没有收敛，甚至更大胆。一位知情人士称，举报信非常细，具体到年月日以及对应的涉案细节等。但是，当地财政系统还有一个说法是，她是因为被曾任苏州市财政局长、原苏州市政协副主席赵文娟贪污、滥用职权案所牵出。
我宁愿相信后一种说法。官员因被举报而被盯上的几率几乎为零。中纪委如果是因为接到举报而出动，那么中纪委哪怕拥有全天候出动的人力物力，也查不过来。像张美芳被举报的事可能仅仅在她所在的省财政厅就多如雪片，而且历时数年之久。中纪委真能因此查下去？这是绝无可能的。第一，因为被举报的官员不可能就张美芳等个别人，一定是多如牛毛，纪委没有这么多人手一接到举报就雷厉风行；第二、纪委就是有这么多人手，也会累得吃不消；第三，他们这样做就有可能成为整个干部队伍的对立面，把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双规”那是不可想象的，在没有把贪腐官员都“双规”前，他们就完蛋了。所以，我相信是后一种情况。后一种是什么情况呢？
据了解，苏州市政协原副主席担任财政局长14年的赵文娟2010年8月前后被江苏省纪委“双规”，她是被涉贪被“双规”的苏州市前副市长姜人杰为保命供出的女贪。假设姜人杰不被查出来，她不就一点事也没有？
张美芳的东窗事发是因为赵文娟，而赵文娟的败露是因为姜人杰。姜人杰是怎么出事的，不用说，那已经是偶然的偶然。用网友的话说，就是隔墙扔砖头，砸到谁是谁。因为砸到了姜人杰，姜人杰的罪恶包含了赵文娟，这才牵出了赵文娟，因为赵文娟才找到了张美芳。这个链条就是这么浮出水面的。因此，张美芳落网纯属偶然，她绝不是她所在单位所在地区的头号贪腐分子，也就不具备典型性，当然不会引来多少人围观，要是没有养小白脸这样的色情故事，也就太乏味，太没有亮点，太不能提神了。
报道说，由于张美芳案案情重大，江苏省纪委在江苏省财政厅办公楼10楼专设一间办公室集中查案。张美芳为争取立功，在被双规的当日即爽快招供，什么都说，案情波及面不仅牵涉到财政厅内部官员，还牵出江苏省内多个其它厅官。而在江苏省财政厅，不少相关官员已终日惶惶不安。
不少官员已……，不少是多少？是百分之50，还是百分之七十、八十、九十？
出事的省财政厅是这样，那些还风平浪静的这个厅那个厅呢？一级级的部委办局呢？几万几十万官员呢？有几个是手脚干净的呢？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张美芳而让省财政厅的干部们惶惶不安，要是每个厅，所有部委办局存在的张美芳式的贪腐分子都挖出来，不是要让整个干部队伍惶惶不安？那还得了？难怪，财产阳光法案通不过的呢？因为几乎所有的官员们的财产都不能放在阳光下，一放在阳光下就要原形毕露。在这种情况下，许宗衡们，张美芳们，只会觉得自己实在不走运，要叫他们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是很难的。他们在非法敛财时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落马以后就更不会打心里认罪服法了。这也是干部队伍中绝大多数人的共同心理。他们已经为贪腐行动构筑了牢固的思想防线，甚至在理论上为贪腐发展开辟了继续深入下去的通道。相对势单力薄无心恋战仅仅作秀的反腐惩贪的力量而言，他们是浩浩荡荡的，具有无坚不克，前仆后继，无往而不胜的坚强信念和力量。
挖出张美芳只能使人得出这个对于反腐败来说极其悲观的结论。难道不是这样，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积极意义？
纵观反腐败的不容乐观的形势，我们只能听之任之，而组织司局干部重上井冈山的挑粮山路不过是变相旅游，荒唐而滑稽，连作秀都算不上，徒增笑料而已。因为在权贵集团明确宣称绝不实行民主和宪政的情况下，反腐败是无从谈起的。哈耶克在《通往奴役之路》一书第十章“为什么最坏者当政”中说过：
能够诱使那些按我们的标准看来算是好人的人们去追求极权主义机构中的领导地位的东西虽然很少，而阻止他们去那样做的东西却又很多，尽管如此，对那些残酷无情、寡廉鲜耻的人们来说、仍然存在着这样做的特别机会。他们要做的一些工作，其恶劣性是没有人会怀疑的，但是为了某种更崇高的目的，这些工作是必须要做的，而且还必须做得同任何其它工作一样熟练，一样有效率。由于有些需要做的工作本身就是坏的，是所有受到传统道德教育的人所不愿做的，因而愿意做坏事就成为升官得势的门径。
无独有偶，目睹了法西斯的反人类的本质和种种拙劣的表演，爱因斯坦以他顶级科学家的头脑揭示了一个社会学原理，他说：
　 强迫的专制制度很快就会腐化堕落。因为暴力所招引来的总是一些品德低劣的人，而且我相信，天才的暴君总是由无赖来继承的，这是一条千古不易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