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文革’的日子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9/30 00:20:30
     1966年5月的某一天,一夜之间,学校出现了很多大字报,大多是揭发老师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看到一些平时不喜欢的老师被点名,心中窃喜;心中敬仰的老师也墙上有名是,为他们抱不平。有一天,一位老教师针对大字报的不实指控,写出辩解。那毛笔字真是漂亮,我边欣赏边琢磨,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天黑趁人不注意将其撕下,成了我的范字,我独有的字帖。就这样,老人的辩解说明不到一天就被我腰斩了。
  学校的课断断续续,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没有点名的老师很少,学生没有心思上课,老师没有心情上课。这时,中央发了通知,停课闹革命。红卫兵组织开始出现,佩戴红袖章的越来越多,这自然没有我的份。我们初中三年的课程已经结束,按常规要毕业备考了,不知是上级精神还是学校自作主张,把我们草草地打发毕业了,出身好的分配了上一级学校,或中专或高中。而我们这些‘黑五类’出身的被扫地出门,成了社会青年。
  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发展,各地学校组织红卫兵进京受阅。毛在北京一批一批接见全国的红卫兵。我目睹这一切,心中实在不平。就因为我出身不好,非但不能升学,也没有资格参加红卫兵,更没有机会上北京。我的不平蕴育着一种动机,我要自己走出去!
  有一天夜晚,乘父亲熟睡,我俏俏地拿了五元钱。第二天,我没向家里人漏出半点风声,未带任何行李,独自一人直奔火车站。我没有一丝胆怯,只是激动兴奋。到了火车站,只要是北上的车就上。
  一列火车开来,车门不开,未见有人下,只能从车窗爬进。爬进车厢,只见车厢里到处是人,座位底下,行李架上,厕所里。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稍作踹息。看看那些有组织的红卫兵及领队老师,一样被挤得东倒西歪,我这个散兵游勇还有抱怨吗?一路上,没有列车员服务,没有食品供应,没有上厕所的地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熬到了北京。到站已是晚上,下车即被军人整队带到一电影院侯着。半个多小时后,我们被安置在东交民巷小学。周围皆是外国驻华使馆。
  住地工作人员验过学生证,发给一张乘车卡,交待吃住事项就完事了。我还耽心要红卫兵证明,看来是多虑了。我喜出望外,准备我北京游的计划。
  这时的北京是人的海洋,大学里是大字报的海洋,街道两旁是厕所的海洋。
  几百万人一下子涌进北京,相当于这个城市翻了一倍人口,走进商店,那是里三层,外三层,根本靠不到柜台边,我曾想看看有无装配收音机零配件卖,一看这情形只得作罢。自此,除了需到商店里烤热一下发给的中餐馍馍,我是一概不看所售商品。
  进京的红卫兵代表,肩负着革命的重担,他们穿睃于各大学,认真抄写大字报,以便回去传达最高最新指示。我没有这资格,也没有此责任,我是来看北京的,我是来看看几朝皇帝住过的地方。
  除了几条主要街道,其它道路两旁全是用竹席围起来用作临时厕所。
  第二天,我直奔天安门,花了四角钱照了一张纪念照。想进故宫看看皇帝住的地方,结果大失所望。大部已经关闭,只劈出一小块作‘收租院’的展览,四川大地主刘文彩的种种罪恶,提不起我半点兴趣,草草观了几眼,便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住地,便被告知,第二天不能外出,集中在住地看电视,毛将在天安门接见百万红卫兵。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电视,而且是现场直播。毛站在天安门城楼频频向广场招手,广场上人山人海,人们欢呼,一遍又一遍的狂喊万岁。我边看边想,‘万岁’是封建时代对皇帝的尊称,是帝王们的一种奢望。而今已是社会主义了,为什么还这样喊呢?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只是嘴上不说。转播快结束时,我们被告知,明天将参加第八次接见。听到此消息,我有些激动,我—一个非红卫兵也将见到伟大领袖,见到全国人民心中的神。有机会看看这使亿万中国人疯狂的老头。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们被叫醒,洗漱完毕,发给每人两个馍,一段香肠,由卫兵带队出发,我看见沿途经过的街道站满了握枪的士兵,凡是检阅车要经过的路段都实施戒严。七点左右,我们被安排在长安街北京电报大楼路段,前面二排是卫兵,我坐在第三排。大约坐等了一个多小时,天安门方向那边传来了一遍骚动声,一辆巡逻车驶过,车上的警卫与后面用步话机联系,接着一辆辆敞蓬汽车开过来。毛在警卫车后,林彪.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大凡国家领导人悉数在内。人们狂热高呼口号。向前涌去,卫兵们奋力拉紧手臂,艰难维持。
  我离毛仅七.八米左右,看得非常清楚。但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眼前这位流着口水的老头与报上看到的神采奕奕的伟大领袖联在一起。是我的错觉,还是报纸的修饰太神奇,我不得而知。秩序一乱,车队加速离去。人们推来揉去,卫兵也维持不了,干脆放弃。人群渐渐散去,长安街上留下满地挤丢的鞋袜。
  一张免费乘车证其实是一种象征,几乎到那的公交车都是挤得满满的,售票员成了摆设,根本无法查验乘车证。但有了这张证,心里踏实,凭它我游了北京不少地方。游兴未尽,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叫我立即回去,准备被招工。此讯对我来说,是又兴奋,又沮丧。兴奋的是我这种出身的人也将有工作了。沮丧的是此时玩兴正浓,消息来的不是时侯。权衡利害,不敢有丝毫犹豫,直奔有关部门索票。发给一张北京至柳州的票,我知道是出票人误将柳州作郴州了,我不作更正,有票就行。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柳州呢。当天晚上踏上归途,车过河南新乡,花了两块多钱买了一只烧鸡带给家人,以减轻私拿旅费,不辞而别的过错。到的家来,原准备被父亲痛骂一场的我,竟然风平浪静的像没事一样。我瞅瞅父亲,竟像不认识似的。看来他默许了我的行为,或许内心还有些许赞赏。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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