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另类——槛外人妙玉
红楼另类——槛外人妙玉
【内容提要】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妙玉,自称槛外人,又称畸人,贾府大观园内栊翠庵里的道姑。本苏州人氏,出身仕宦之家,因病入了空门,带发修行,她想一尘不染,但那个社会不会给她准备那样的条件,命运却将她安排到最不洁净的地方去。妙玉是曹雪芹极为珍爱的一个角色,她在曹雪芹心目当中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有才华的,而且散发出一种特殊性格光芒的女性,金陵十二钗正册里身份最特殊的妙玉,纵然与四大家族没有血缘与婚姻关系,却也能跻身其中,排名又在脂粉英雄的王熙凤之上,令很多人不解。在《红楼梦》中,解读妙玉这个人物,我们看到了是一个美丽、纯洁、清高、孤僻、才高又懂生活的另类女子。
【关键字】 洁癖 孤僻 清高 才高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
另类之一:洁癖
《红楼梦》中的妙玉有着令世人惊诧的洁癖。第四十一回中,贾母偶尔趁兴带了刘姥姥、贾宝玉、林黛玉等人到栊翠庵小坐。贾母喝了半盅茶之后,就把剩下的半盅给刘姥姥喝了。妙玉也亲眼目睹了,当妙玉的仆人把喝茶的成窑杯收回来时,她命令那个仆人别收成窑的茶杯,搁到外面去吧。这就是妙玉,太过分地好清洁,用今天的观点看,她是歧视劳动人民,揣度妙玉的心理,她可能会想如果光是贾母喝过的,洗干净点,洗仔细点,还能留着,结果让刘姥姥喝了——刘姥姥可能农村生活条件也差,一口黄牙,她看了就别扭——被刘姥姥喝了以后,再怎么洗她都不要了。随后宝玉就建议干脆把成窑小盖钟送给刘姥姥得了,妙玉同意了却又引出她的一番话来:“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她。”
茶毕客回,贾宝玉时问,是不是叫几个小幺儿到河里打几桶水洗洗地?其实贾宝玉是一个调侃,开一个玩笑,结果妙玉就接这个茬,她说:“只是你嘱咐他们,抬了水,只搁在山门外面墙根下,别进门来。”这不近人情的话真是把妙玉的洁癖写绝了。所有人出了栊翠庵,妙玉并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关闭了,把一切看似俗气的东西皆拒在了门外。
另类之二:孤僻
妙玉有着洁癖,那她的性格当然是比较古怪,有句话说她是“天生成孤僻人皆罕”。贾宝玉说,妙玉这个人不在这些人中算,不仅是生活方式不在这些人当中算,包括她的心境、她的精神境界,也不在这些人当中算,她是另外一种人。他说“她原是世人意外之人”,世界上的人可能都不理解她,而且她的某种行为会让人感到非常意外,是世人意外之人。但妙玉却和贾宝玉关系甚佳,原因是贾宝玉还稍微有点“知识”。这个“知识”和我们今天常说的那个“知识”不是一个概念,今天我们说的“知识”是在现代的白话语境当中表达的那么一个概念,比如我们经常说学知识、用知识,但在《红楼梦》这个“知识”是一种佛家的语言、佛教的语言,就是有悟性,指某个人有一种觉悟,对个人和宇宙、生命和自然、自己和别人,有一种比较透彻的醒悟。当然贾宝玉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还醒悟得不够,但是稍微有一点。妙玉一万个人都看不上了,但是觉得贾宝玉“些微有知识”,看得上他,这彰显出妙玉的孤僻个性。妙玉的孤僻还通过邢岫烟侧面描述凸现。第六十三回,贾宝玉发现他过生日的时候,妙玉给他留下一个拜帖,一个祝寿的帖子,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贾宝玉看了以后很高兴,很珍视,觉得应该有所回应,但又不知道怎么回应。贾宝玉巧遇邢岫烟,通过邢岫烟就又交代了妙玉一些情况,补充了前面林之孝家的
邢岫烟介绍了妙玉欣赏这两句诗以后又说,妙玉最爱读庄子的文章,认为文章就只有庄子写得好。庄子有的文章里面就讲到畸人,说畸零之人是非常个别的古怪的人,他和其他的众人绝对不一样,合不来,但是和谁比较和谐呢?他和天,和亘古永存的自然宇宙是和谐的,这样一种生命叫做畸人。妙玉喜欢庄子的文章,自认为是畸零之人,这意味着她对政治,对权力,没有兴趣;对社会,对俗世,对名利,也都看破;她不合群,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但因为她能与天、与宇宙、与自然达到和谐,她又觉得自己很有尊严,很有价值,不可轻亵,凛然莫犯。
邢岫烟跟宝玉的对话,听了拜帖的事,得知宝玉为不知怎么回帖子犯愁,邢岫烟就给宝玉出主意了。她说妙玉不是自称槛外人吗?贾宝玉你就说自己是槛内人;如果她说自己是畸零之人,那你就说自己是世中扰扰之人。就是她怎么说,你就怎么跟她反着说,她就高兴。什么叫扰扰之人?一天到晚奔波忙碌干嘛,谋吃谋喝谋享受谋快乐的俗人,当然也不是坏人,就是世界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一个小生命。这样就合妙玉的心了。读这样的文字一个天性孤僻的人物,会即刻恍在眼前。
另类之三:清高
人间很少见这种人,万人不入她的眼,能被妙玉看得上是很困难的。
在第十八回里头,妙玉第一次暗出。这个时候大观园已经造好了,元春要来省亲,府里面为了迎接她来,就要做各种准备,包括一些宗教仪式的准备。当时府里面已经去买了来一些年轻的女孩作为尼姑、道姑,进行培训,准备在省亲时使用。在准备工作即将完全结束的时候,就有林之孝家的来
贾母是贾府的老祖宗,妙玉是晚辈,对妙玉说话,贾母是用不着客气,妙玉敬茶时贾母说:“我不吃六安茶。”妙玉回答也很简洁,很厉害,她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妙玉这是软顶,她不能对贾母话多,说这不是六安茶,而是老君眉,“老君眉”这名称含有祝寿的意思。贾母接过了茶,但贾母也很厉害,很会享受生活,享受到精致入微的地步,她又问是什么水?妙玉就告诉她,是旧年蠲的雨水。过去烹茶时兴把今年雨季那个雨水,拿坛子罐子接了,接了以后让它澄清,清了以后把水滗出来,搁在专门的一种瓷器里面,或者陶器里面,埋在树根底下,过了一年以后,再把它刨出来,然后用那个水烹茶,那才算是合格的水。
两次短短的对话,把妙玉这个人物不肮脏(kǎng zǎng)侯门权势清高女子刻画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而妙玉招待林黛玉和薛宝钗用得茶具和水又是别具一格的稀世珍宝。书中描写非常夸张,她拿出两样东西——一件是 “班袍甲”,(这个东西不是瓷器,大体来说就是在葫芦生长的时候,用一个模具把葫芦套上,等葫芦长大,把那个模具空间充满之后,将模具拆开,葫芦就长成了模具里面要求长成的怪样子,书里面说这个怪东西旁边还有耳,杯上还刻着字,写的是“晋王恺珍玩”,并且更夸张了,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内容是“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另外一件饮具也是奇珍,也是三个字的名字,最后一个字,上面一个“乔”下面一个“器皿”的“皿”,称作“点西桥”。妙玉招待他们的水又别于贾母旧年蠲的水,这水是梅花上的雪。她道:“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醇?如何吃得!” 在这段话中透露出很多的信息,说明她给贾母喝旧年的雨水本身也并不意味着看重贾母,她还有好水,轮不到给贾母您喝。由此突出常人是不入她的目,即使您是位高权重的
另类之四:才高
《红楼梦》中的《世难容》这个曲的名字本身,暗示着妙玉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生存是非常困难的,这个世界容不了她,然而她有着世人莫及的才华。曹雪芹是这样写的:“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这是两句非常高的评价。所谓“玉精神,兰气息”,是过去古人对女子的一种最高评价,这个妙玉就的才华到了这个程度,可以和仙人相比。
第七十六回,史湘云与林黛玉的凹晶馆联句,到第二十二韵,她们分别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谶语”道出了各自的结果。后来妙玉从山石后转出,止住她们,把她们引入栊翠庵,一气续成十三韵;妙玉“才华阜比仙”,她同警幻仙姑一样,以诗句暗示出了除已死的秦可卿和史、林这三钗以外的九钗的大结局:“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这是说元春在宫中的好日子将尽;“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这是说宝钗将守活寡,在袭人离去后,“好歹留着麝月”,相依为命;“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这是以喻王熙凤到头来一场空,并兼及贾府众丫头的离散;“犹步萦纡沼”指迎春很快就要掉到孙绍祖的虎口中,“还登寂历原”指探春将登至高处(杏元和番?)却远离家族备感寂寞;“歧熟焉忘径”指惜春早已决心出家,果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泉知不问源”指巧姐有受其母恩的刘姥姥报答援救;“钟鸣栊翠寺”透露妙玉自己将离开栊翠寺赴难,而“鸡唱稻香村”则喻示贾兰中举而了李纨终获诰封;余下的各句,多从总体上咏叹贾府“树倒猢狲散”后的种种窘境。妙玉的一气呵成令才情出众的林黛玉和史湘云也赞不绝口,自叹不如,从不轻易恭维他人的黛玉还称妙玉是“诗仙”。妙玉“文墨也极通”的形象跃然纸上,令读者折服。
另类之五:会生活
李纨宣布:“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她。”妙玉不合时宜,在如花年华选择与青灯古殿、暮鼓晨钟相随相伴,但是这些并没有抹煞掉她对生活的质量要求。在妙玉身上有很多闪光的东西,一份自尊、一份自信、一份自爱、一份闲适的生活心境。
喜养花。妙玉善于养花弄木,在她精心培植下,栊翠庵中花木扶苏、堆绿叠翠。贾母曾笑赞:“到底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李纨也夸栊翠庵的红梅有趣,要贾宝玉“访妙玉乞红梅”。
懂茶道。妙玉对品茶甚有高见,不光茶叶要地道,茶具不俗,连用水的要求也是不同常人,而对品茶更是一番真知灼见:“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了!”看到这儿,喝茶人都会特别惭愧,因为我们喝茶,总是一杯一杯地灌下肚。按妙玉的标准,我们都是饮牛了。
善诗文。住在栊翠庵的妙玉除了日常必须的念经拂尘,闲时更多的是舞文弄墨,读书抄文,过一种坐看云卷云舒,闲看花开花落的日子,她并没有被尼姑庵的清规所桎梏。她的才貌双全仍然是那些纨绔子弟艳慕的对象。
妙玉的另类个性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层层包裹自己造成的结果,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天真烂漫的年龄,却凄凄楚楚地守着青灯古佛,敲着木鱼念经,木伊般的打坐,这是多么的残酷的事。夹缝中求生存,妙玉只有把真实的内心藏在深处,以冷漠、不屑看待周围王孙公子、贵族小姐。
今
后来贾家败落,起因应是元妃死于非命,贾赦为古扇害死石呆子等罪愆遭到告发,以及王熙凤的几桩恶行;贾府遭抄家籍没,初时妙玉可能尚滞留荒芜的大观园中,暂无大碍;但很可能是,在清查贾府罪愆的过程中,
主要参考材料:
1、刘耕路 《红楼梦诗词解析》 1986年出版
2、曹雪芹 高鹗 《红楼梦》 2006年出版
3、刘心武 《揭秘红楼梦》2 2006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