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静悄悄

从一个噩梦中惊醒，瞪着双眼四处环顾，除了身边熟睡的女儿，就只有这空荡荡的房子了。透过窗帘，好像已有了一丝晨光，于是起来，轻轻地拉开窗帘，突见镜子中：一头浓密的长发直垂着，一袭淡紫色的睡袍泛着幽幽的光，赤脚圾着拖鞋悄无声息地移动着的影子。一下就想到了《聊斋》里的鬼妹。不觉又给自己吓了一跳。
    依窗外望，蒙蒙胧胧一片，更使我怀疑自己是个飘荡在云雾之中的鬼魅。忽然，不知从楼下谁家传来了公鸡的呼唤——你过来喽——你过来喽——
    哦，我想这一定也是个只被隔离的孤独的生灵！
    对了，等到天亮后我一定要去看看隔壁院里的那几棵桃树，看看她是否长出了细嫩的果实；我还去看看那几棵石榴树，看看她们是否有了花蕾？现在不是已到春末了吗？时间很快就要进入浪漫的五月了，五月以红色居称，我最喜欢那火红的石榴花。她无以伦比的姿态比人们封的花中之王——牡丹，更艳更美更有价值。我总是固执地认为，那含苞待放的石榴花蕾，就是一个红色小花瓶内吐着的红信子。

    都怪这可恶的天气。不然我一定要乘着这吹面不寒杨柳风，游遍这远山近水，我要右手剪下一片阳光，左手扯回一缕春色来装点这空荡的房间。我还要谱写一曲春的旋律，奏响自己春的乐章……
    记得在遥远的童年，故乡的春夏总是我们最欢乐的季节。我和小伙伴们在开满各种小花的田野里奔跑追捉、在那无比心爱的花丛中打滚，以宣泄对那一片土地的热爱。玩累了还不忘采一把五颜六色的花带回家，找一个废弃的玻璃瓶盛满清水插上，摆在临窗的桌上，任思绪随着春水联想，任心儿随风飘向远方……
    仿佛就在昨天，我傻呼呼地趴在外祖母的膝上，望着遥远的星空，听外婆讲述一个个远古而凄美的故事。有时外婆还会为我唱一些旧时的“女训”，她那略带沙哑，优美，悲伤的吟唱，如诉如啼地让我感受到旧时深锁闺中的女儿们的怨恨与无奈。当时是那样地揪着我幼小的心灵啊。只可惜那时的我不知记录。如今外祖母早已作古，而那些激起我童年心动的歌谣也都已忘却了。此时一个人独立窗前竭力去搜寻记忆深处的仓库，除了隐隐感觉到那一丝忧伤之外，挖掘出来的也只是一句半句歌词，再也无法缀连。我想这也许是一种民间文化的流失吧，唉！
    这时，院子里有了鸟鸣，小鸟依然在清晨唱着自己的欢乐歌。
    真的，想想这浮躁的城市，人人为生存奔忙的时候，又有几人还能像我这样有空闲怀古，有空闲追忆，有空闲胡思乱想呢？其实这该是一种难得的福份啊。
    感谢你，孤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