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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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忽深的像一口井,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空旷而辽远。 戴三郎突觉握笔的手有些凉了,起身去关窗户。手刚伸到一半的时候,听得“哐当”一声,门被吹开了。风夹着湿淋淋的乱草和落叶卷进来,油灯微弱的摇晃了一下也趴倒了,戴三郎顿觉眼珠子像蘸了墨一样,他听的书案上的纸张 “哗啦啦”像一群鸟一样在房间扑腾起来……这时候,戴三郎准备要关的窗户自己却叩上了,声音轻的像人的动作,似乎还漏进来一缕香。
门还在“吱吱”的摇晃,戴三郎默默靠到门口,嘴里念叨:“栗娘,你带伞了吗?”……风哗哗的和着雨点向戴三郎扑过来,三郎抹着脸上、身上冰冷的液体,像摸到了一把眼泪和寂寞。 “栗娘,你回来了……栗娘……”戴三郎慌把门关上,朝着一团黑暗喊道。 他摸索到案头点燃油灯,微弱的火光把屋里的所有物品都拖出一条黑色的影子。他伏在墙上,抚着栗娘的画像幽幽叹道:“栗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县太爷那个畜牲把你糟蹋……我没用啊,我没用!那畜牲居然还要招我为婿!天大的耻辱啊!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栗娘!栗娘……”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戴三郎不停的用脑袋撞着墙…… 

入夜的梦里,栗娘喊他:“三郎……三郎,你忘了我吧。忘了我你就有前途了,三郎,听我的,栗娘愿来世再与郎共枕同梦……”说着把一个忘情符贴向戴三郎,戴三郎只留着泪却不曾抓到栗娘的手。

戴三郎一觉醒来,觉得眼角湿湿的,头有些沉,日头已经八杆子高了。 戴三郎起床找衣服,发现床头放着的是一套暗紫色绸缎深衣,这时候丫环进来。 “戴公子,您醒了。”说着走到戴三郎床头抖开衣服替其更衣。 “你是什么人?是谁让你来的?”戴三郎问道。 “公子,奴家是县府的丫环兰草。这天是我小姐特意让我过来伺候您的”。 戴三郎一只胳膊已伸进袖子里,另一只胳膊迟疑了一下道:“你小姐?” “是啊。公子是不是昨晚读书累了,明日您就要跟我小姐成亲了。”戴三郎把另一只胳膊伸进去,丫环边系衣带边回道。 “哦……”戴三郎只觉脑袋沉沉的,觉得心里头好像有什么要往起翻腾,却又被莫名的力量挡了回去。他看着墙上栗娘的画像,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但是却想不起来。 “你知道这画上是谁?”他向丫环问道。 丫环看了一眼道:“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公子应该画一幅小姐的画像才是。” 这时,县府衙役跑来。 “兰草,小姐让你回去准备公子明天迎亲用的东西”。 “好,我这就回府”。向衙役道。 “公子,早饭已经为您备好。奴家先告退了”。 

 

第二天一早,戴三郎恍恍惚惚坐上马,红花轿和唢呐声飘进县府大院。 县府上上下下一片欢天喜地,拜过堂之后,戴三郎入到洞房。 喜烛的火苗在戴三郎眼睛里缓缓亮起,他掀起新娘的红盖头…… “娘子”!  “相公!” 床幔缓缓遮上,喜烛暗下去。 突然一阵风把窗推开,戴三郎缠绵在新婚之夜毫无察觉。 栗娘的魂魄投入井中,像雨的声音一样轻。 隔天大早,府上的丫环们议论:“这井盖明明是盖好的,怎么会有件白衣落进来。” “而且这衣服像是公子以前相好的那个栗娘穿过的”。“莫不是有什么冤情”…… 他答应给新婚的妻子画一幅画像,回到旧房子里取东西。开门后,他匆匆看了看墙上栗娘的画像像被雨淋过一样湿湿的,来不及多想,转身离去。 

那幅画像悄然落地,化为一滩水迹。       2007-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