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_SummerのSu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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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2009年03月23日 星期一 22:06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当海子如划过天边的彗星从这世上匆匆而过时,他且行且吟的定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们一切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不过是灵魂的思家病”,如果在深入理解学贯中西的文学批评大家钱钟书的此论断后,再来重新解读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是否对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我”的形象有新的认识——“我”不是一个苦闷彷徨的避世者,也不是深居简出的隐逸者,“我”是一个因“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患上“灵魂的思家病”,而执意踏上旅途去寻找(精神)家园的旅人。

  请看诗歌首节的头两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做一个幸福的人”,首先做的是三件事,“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而仔细诠释这三件事,因为路途遥远,不胜脚力,所以需要一个无言的(这样可以不扰“我”在路上的内心)忠诚朋友——马,并把它喂得饱饱的,膘肥体壮,以便随时供需;劈一堆柴薪,不是为居家供炊,而是漫漫长途中“日暮苍山远”,天寒却无可投靠“白屋”时,在“风雪夜”中可以燃起照亮和温暖自己,有了它们“我”终于可以起程,“周游世界”寻找“我”的“家园”。

  “灵魂”已迫不及待地要求出发,而作为物质生命个体,“我”却提出了非常现实的要求——“粮食”和“蔬菜”(生命存在基本所需),“有一所房子”(日暮途穷时,栖身之所),只有这样“灵魂的我”才可能具体地承载在“物质的我”上,真的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情感,理智和意志的追求”是无论如何逃避不了“尘世”约束的,“我”在正式上路之前痛苦却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我”已跨上马背,向前方挺进,既为旅人,必定有一前行的目标——“我”行,行往何方?

  “我”要追寻的目标是何方?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短短的一首诗,仅仅三节,惜墨如金,“幸福”这一字眼却反复出现了四次,而且每节都有,由此可见,我追寻的“灵魂”就是要追寻我心中的“幸福”。

  因为这个“幸福”的目标是如此令人心驰神往,所以只要想到这次旅途的终结,所有一切都将变得那样轻松惬意,趣妙横生,所以诗歌的第二、三节详细地描绘这次旅途过程的快乐和兴奋。

  人在旅途,当然要与亲人联系,即使是“天涯孤鸿”,也渴望亲情一线维系。古典诗歌中,连“无笔纸”的“马上相逢”也不忘“凭君传语”向亲人报平安。所以“我”“要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追求“幸福”的“家园”,策马驰奔,风从耳旁呼呼而过,马蹄达达,载着一颗怎样兴奋而狂奔的心,过程中的幸福是如此迅猛强烈,如天边骤然而至的“闪电”,以至在马背上的“我”不仅要向亲人,而且要向所有世人痛快地宣告——“我”就要得到“幸福”了!

  马儿疾驰而过,带着“我”跨过一条条河流,越过一座座山岳。景由情生,境由心起,陌生的河山,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快乐,它们也变得温暖起来,为了给下一次旅程留下路标,所以“我”即兴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个温暖的名字。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路遇的陌生人,也是如此的亲切,请分享“我”的快乐,你追寻的“幸福”——“灿烂的前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尘世的一切,我慷慨而真诚地为你祈祝,整个过程因为“我”快乐,所以我愿“你”也快乐,愿整个世界都快乐……

  然而,世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过程到目标应该是必然的,何况,一路奔放的欢乐与兴奋让这次行程缩得更短了,这次旅程的目标——“我”的“灵魂家园”,该是渐行渐近,“近乡情更怯”,“乡”在哪儿?“乡”具体是何模样?

  再通读全诗,诗人已在不经意中,向我们倾诉他精神家园的理想蓝图。

  标题,——《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出发前的精神底气所在——“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旅程即将结束时,所有尘世的幸福已大度地赠予他人——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所追寻的灵魂家园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天连着海,海连着天,一碧万顷,视野极为广阔,“可以游目驰怀,自由开阔,摆脱尘世一切羁绊,超凡脱俗,留给世人的只是一个在猎猎海风中独立海边的背影。

  “春暖花开”,春天来了,花儿开了,一切都是温暖可亲,绚丽灿烂,丰富多彩,生机勃勃,洋溢生命最本真的活力,“我”徜徉此境,身心无比温暖……

  这样的“家园”,有一所房子,才可以安顿“我”因长途跋涉,现已疲倦的身心。

  “众里寻她千百度”,在蓦然回首之间才发现一路前行的目标——“我”的“灵魂家园”在现实无处可寻,因为“我生活在尘世,我的客观世界都被尘世的厚茧所缚。

  既然如此,终点的永远不会到来或者旅途的归宿不复存在,那么,先前的长途跋涉和一路欢歌有何价值和意义!一切都显得是如此虚空和寂寞!在此时我们分明看到一位身心疲惫,日暮途穷,无处可归的疲寞旅人。

  纵观全诗,海子把所谈的所谓“幸福”首先定位在“明天”,似乎触手可及,可人能把握的仅仅只有今天,今天的失落、“不幸福”愈发增加,“明天”的幸福越具诱惑,所以才有了这次骑马上路的追寻过程,可是他在行程中越来越参透出这“明天”永远在世界的不可知之处,不属于自己。

  鲁迅 先生说过,“做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醒了无处可走”。海子因为“灵魂的思乡病”,做了一个“人在旅途”的追寻梦,在梦中“我”甚至武装为一位逐日的“夸父”,夸父倒在逐“日”的途中,他是焦渴的,却也是充实的,因为他已望见那赤烈的“日”;“我”却迷失在寻“梦”的途中,过程是快乐的,却终极的渺茫,感受极度的虚幻和绝望。明天,明天,明天永远不可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精神家园永远无处可寻。这样逼得我们反思,难道,“我”——开始就错了?抑或是这个“尘世”本身就到处是错?或者这个“家园”给我们致命的诱惑也是个错?

  我思,故我存,如果没有这样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哪里又会有追求诗意生活而得到自由和愉悦。海子边走边唱的生命绝响,深深震撼了我们的灵魂,既让我们感悟到理想和尘世的矛盾,又让我们情不自禁地再次叩问:我从哪来?要到哪去?那个梦中的精神家园诱惑着我们,我们却不知何处是归宿——我行,行往何方?难道命中注定“我”只能是身心疲倦的匆匆过客,而不是身心俱安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