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悟克勤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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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3~1135)宋代僧。四川崇寧人,俗姓駱。字無著。幼於妙寂院依自省出家。受具足戒後,於成都依圓明學習經論。後至五祖山參謁法演,蒙其印證。與佛鑑慧懃、佛眼清遠齊名,世有「演門二勤一遠」之稱,被譽為叢林三傑。政和初年至荊州,當世名士張無盡禮謁之,與之談論華嚴要旨及禪門宗趣。復受澧州刺史之請,住夾山靈泉禪院。時因樞密鄧子常之奏請,敕賜紫服及「佛果禪師」之號。政和末年,奉詔移住金陵蔣山,大振宗風。後居於金山,高宗幸揚州時,詔其入對,賜號「圜悟」,世稱圜悟克勤。後歸成都昭覺寺。紹興五年示寂,世壽七十三,諡號「真覺禪師」。弟子有大慧宗杲、虎丘紹隆等禪門龍象。曾於夾山之碧巖,集雪竇重顯之頌古百則,編成碧巖錄十卷,世稱禪門第一書,該書原為其弟子宗杲視為祕傳不授之書,以火焚燬,後世重刊。此外有圜悟佛果禪師語錄二十卷。〔大慧普覺禪師年譜、僧寶正續傳卷四、嘉泰普燈錄卷十一、五燈會元卷十九、佛祖統紀卷四十六、佛祖歷代通載卷三十、釋氏稽古略卷四、續傳燈錄卷二十五〕#p2785
克勤 佛光大辞典 中的 解释:
(1063~1135)宋代僧。四川崇宁人,俗姓骆。字无著。幼于妙寂院依自省出家。受具足戒后,于成都依圆明学习经论。后至五祖山参谒法演,蒙其印证。与佛鉴慧勤、佛眼清远齐名,世有‘演门二勤一远’之称,被誉为丛林三杰。政和初年至荆州,当世名士张无尽礼谒之,与之谈论华严要旨及禅门宗趣。复受澧州刺史之请,住夹山灵泉禅院。时因枢密邓子常之奏请,敕赐紫服及‘佛果禅师’之号。政和末年,奉诏移住金陵蒋山,大振宗风。后居于金山,高宗幸扬州时,诏其入对,赐号‘圜悟’,世称圜悟克勤。后归成都昭觉寺。绍兴五年示寂,世寿七十三,谥号‘真觉禅师’。弟子有大慧宗杲、虎丘绍隆等禅门龙象。曾于夹山之碧岩,集雪窦重显之颂古百则,编成碧岩录十卷,世称禅门第一书,该书原为其弟子宗杲视为秘传不授之书,以火焚毁,后世重刊。此外有圜悟佛果禅师语录二十卷。[大慧普觉禅师年谱、僧宝正续传卷四、嘉泰普灯录卷十一、五灯会元卷十九、佛祖统纪卷四十六、佛祖历代通载卷三十、释氏稽古略卷四、续传灯录卷二十五]
临济高僧圆悟克勤大师
李豫川
禅宗临济一脉,自晚唐义玄大师(?-867年)创立后,六传至北宋石霜楚圆(987-1040年),分为杨岐方会(992-1046年)和黄龙慧南(1002-1069年)两派。其中杨歧方会一派,后成为临济正宗。可以说临济宗后期的历史,也就是杨歧方会一派的历史。
杨歧方会再传至五祖法演(?-1104年)五祖是指湖北省蕲舂县境内的五祖山,法演曾长期在这里开堂说法,故有此称),门下又出了一位名重古今的高僧,这就是被时人誉为。僧中管仲”的圆悟克勤大师。
据明末释如惺所撰《大明高僧传》记载,克勤大师俗姓骆,字无著,号碧岩,北宋仁宗赵祯嘉佑八年。(1063)生于彭州崇宁县(确切地址已不可考)。家世宗儒,骆无著儿时读书,日记千言。一日,偶游附近之妙寂寺,见佛书,诵读再三,如获旧物,怅然曰:“予殆过去(前生)之沙门(和尚)也。”随即出家,皈依妙寂寺方丈自省和尚,后又于寺受具足戒。不久,赴成都等地,先从师照通和尚学经问法;后又参礼敏行法师,研读《楞严经》。俄尔罹疾,几濒于死,乃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病遂愈。
不久,至真觉寺,参学于惟姓禅师,其时,惟胜禅师臂部受伤,出血不止,乃示克勤曰:“此曹溪一滴了。”克勤猛省,良久乃云:“道固如是乎!”
约在宋哲宗赵煦元祐元年(1086),克勤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喆(音zhe)、黄龙心、东林度等教内前辈,诸师皆赞克勤为法器。晦堂甚至说:“他日临济一派属于矣!”后参五祖法演,尽其机用,法演均不诺。克勤乃云:“五祖强移换人”,出语不逊,悻悻然而去。法演曰:“待你患一场热病时,方思量我在。”后克勤至江苏镇江郊外之金山江天寺,染上伤寒,困顿不堪,多方治疗,不见好转。追忆法演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音jian,痊愈),即归五祖。”不久病愈,即返安徽当涂。法演见之大喜,将其作为随身侍者,不离左右。
半月后,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行前向法演问道,(法演是四川绵阳人)。法演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诺,法演又云:“且仔细。”当时克勤在旁,乃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提刑乃官名,相当于今天的司法部门负责人)法演答:“他只认得声。”克勤又问:“‘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不是?”法演答:“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颦(音ni,助词,相当于“呢”、“哩”)!克勤忽有省,出门见鸡飞上栏杆,鼓翅而鸣,乃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人室,将所得写成一偈,诗云:“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法演看过偈后,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又遍谓山中耆旧云:“我侍者参得禅也。”并对克勤说:“吾宗有汝,自兹高枕矣!”
克勤在法演门下十数年,潜心领悟禅理,终得法演真髓。法演弟子中有“三杰”,即“佛果”克勤,“佛鉴”慧勤,“佛眼”清远(1067-1120年,四川邛崃人),其中以“佛果”克勤最为著名。
后来,法演去湖北蕲春五祖山驻锡,克勤留住当涂主持寺务。在建厨房时,当庭有嘉树,法演再三叮嘱:“树子纵(即使)碍,不可伐。”克勤可不管这些,径伐之。法演闻讯大怒,举杖击打克勤。克勤走避,忽猛省曰:“此临济用处耳。”遂接其杖道:“老贼,我认得你也。”法演大笑而去。遂命克勤升座说法,克勤所到之处,四众弟子皆推为上首。
宋徽宗崇宁初年(约1104),以老母年迈,返回成都,四众迎拜。翰林郭知章请他开法于六祖寺(今成都昭觉寺)、大觉寺(今四川新都宝光寺)。政和元年(1111),谢事南游湘鄂。
当时宰相张商英(1043—1121年,四川新律人)寓居荆南(今湖北江陵),以道学自居,很少推许人。克勤舣舟(停船靠岸)谒之,辩论<华严经)之要旨及禅门宗趣。克勤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币币之波。”张商英闻此言,不觉将坐榻移近禅师。克勤又问:“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张答:“同矣。”克勤曰:“且得没交涉。”张色为之愠,克勤解释道:“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宣鉴)、临济(义玄),岂非全提乎?”张乃首肯。
翌日,克勤又举华严宗“四法界” (即事法界、理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问张商英:“此可说掸乎?”张答:“正好说禅也。”克勤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克文)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说净戒。趁出谣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市袋。”张商英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固尝疑雪窦大冶炼金之语,今方知渠(他)无摸索处。”克勤尝有颂云:“顶门直下轰霹雳,针出膏盲必死疾。”正与张商英之意相契。张深为信服,以师礼待之;并请他出任澧州(今湖南澧县)夹山灵泉院方丈。张商英尝评克勤:“吾每惧祖道寝微(衰落),今所谓见方袍管夷吾也。”自此,克勤被誉为“僧中管仲”。
克勤住持灵泉院期间,为文评述北宋云门宗高僧雪窦重显(980—1052年)的《颂古集》。阐发其奥旨,为禅门后学指明了方向。门人辑录之,题名《碧岩录》。他逝世后,其高足径山宗杲,以此书与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之真趣不合,乃烧弃之。至元代,人们又搜集其烬余,重加刊刻,计十卷。黄檗大智为之注释,书名也一度改作《种电钞》。
在中国佛教史上,《碧岩录》的出现,标志着禅宗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即由讲“公案”、逗“机锋”的《灯录》(如《景德传灯录》)、《语录》 (如《古尊宿语录》)阶段,发展到注释“公案”、“机锋”的阶段。因此,《碧岩录》在禅门中声价颇高。这本书和《圆悟心要》一起,被收入日本的《大正藏》,日本佛教界奉为必读经典。
杨歧方会一派,不仅继承了临济正宗的思想,而且还融合了华严宗、天台宗的思想。例如(古尊宿语录·会和尚语录)云:“只个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认为心是世界的最灵物,它既是成佛的根基,又是世界的本原。又云: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尘方举,大地全收”。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心派生的,故举“一尘”则大地全收。这正是佛经所云“于一毫端,现宝王刹”的意思所在。。一微尘”、“一毫端。可说是事物的最小者,但它却可以收尽大地,现出佛国。原因就在于大地、佛国,与微尘、毫端一样,同是心的派生物,同是以心为本体;所以它们可以大小相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这种思想,以华严宗发挥得最充分。杨歧方会对于外宗思想的继承,人宋以后,逐渐影响到掸宗各派。
政和末年(约1116),徽宗下旨诏令五十三岁的克勤大师住持金陵蒋山(今南京钟山)。驻锡期间,法道大振,四方来学者,几至无地可容。
大师尝示学者云:“恁(音nen,那)么,恁么双明;不恁么,不恁么双暗。不恁么中却恁么,暗里隐明;恁么中却不恁么,明中隐暗。只如和座子掇却许多建立,恁么犯手伤锋,且道唤作甚么?到这里,高而无上,深而无底。旁尽虚空际,中极邻虚尘。净裸裸,赤洒洒。是个无底的钵盂,无影影杖子。熊耳山前,少林峰下,老胡冷湫湫地守这间家具。深雪之中,值得情忘意遣,理尽见除,方有一个承当。且道这个双明双暗,双放双收,是建立,是平常?总不恁么,也未是极则处,且作什么是极则处?劈开华岳连天秀,放出黄河辊里流。”
宜和中(约1121年),徽宗又诏令五十八岁的克勤大师移锡汴京(今河南开封)天宁万寿寺。
南宋高宗赵构建炎元年(1127),大师往持江苏镇江江天寺。高宗驾幸维扬(今江苏扬州),下诏徵见禅师,叩问西竺道要。师曰:“陛下以孝心理天下,西竺法以一心统万殊。真俗虽异,一心初无间然。”赵构大悦,赐号“圆悟禅师”。
建炎二年(1128),圆悟禅师移锡云居山(今江西永修县境内)。次年还蜀,太师王伯绍迎居昭觉寺。禅师在寺内开堂传戒,讲经说法。
一日,有僧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起坐具日:“这个是境,哪个是法?”师答:“却被阇黎(僧徒之师)夺却枪。”
又问:“‘猿抱于归青峰后,鸟衔花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答:“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尼。”再问:“如何是境中人?”师答:“‘僧宝人人沧海珠’。”僧曰:“此是杜工部的,作么生是和尚的?”师答:“且莫乱道。”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厂师答:“山僧有眼看不见。”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答:“阇黎问得自然亲。”再问:“如何是人境俱夺?”师答:“收。”再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答:“放。”
绍兴五年(1135)阴历8月5日,克勤大师罹疾,临终之际,侍者持笔求颂,师书曰:“已彻无功,不必留颂,聊示应缘,珍重珍重。”写罢掷笔,坐化而逝。春秋七十有三,戒腊五十五龄。荼毗(火化)舌齿不坏,舍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赵构赐谥“真觉禅师”。其墓园在今昭觉寺内,为昭觉寺最著名的古迹。
综观克勤禅师的一生,为追求人生哲理,弘扬佛法,遍历楚水吴山,大江南北,芒鞋竹杖、度岭穿云,走遍了当时祖国疆域的三分之一。蜀岭享华,遍设讲筵;宜说法音,栽培后进,直至病榻传经,悲愿弥笃。春风化雨,桃李盈门,弟子遍及海内外,嗣法者达七十五人。最著名的的为径山宗呆、虎丘绍隆(?—1136年),并称为圆悟门下。二甘露门”(意即两位最高知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宗呆大师,他创立了“看话禅”。此人生于北宋元佑四年(1089),宜州(今安徽宜城)人。幼时聪颖过人,甫满十七岁即出家为僧。初学曹洞宗,后非之。至汴京天宁山万寿寺依止克勤大师,大师收其为人室弟子。得法后,名振京师,望重丛林,先后住持江西永修云居寺、福州长乐寺、泉州云门庵等地。所至之处,四方学者云集,遂大阐“看话禅”宗风。所谓“看话禅”,简单地说,是指对“公案” (一种问题)加以考究,达到大彻大悟,从而求得佛理。与同时的曹洞宗宏智正觉(1091—1157年)所倡导的。默照禅”(即只顾坐禅静心,从内心体会绝对自由的境界,?不需要。公案”)相对立。宗呆生性澹泊,无应世之意。圆悟禅师晚年在成都昭觉寺时,曾对川陕京西诸路宜抚处置使张浚(1097—1164年,圆悟禅师弟子)说:“(宗)杲首座不出,无可支临济法道者。”不久,张治回到杭州,升任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宰相),遂延请宗呆住持浙江余杭西北的径山寺。道法之隆,冠于一时。南宋隆兴元年(1163),宗呆圆寂于径山寺,世寿七十五岁,孝宗赵容(音shen)赐谥。大意禅师”。法嗣九十余人,后分为灵隐、北涧两派。其谱系为:“宗觉妙道,明了本真,恢宏祖印,联广慧灯,性空法界,绍继续荣,圆通果满,福德转轮。”此后禅流无不以“看话头”为人门,自宋元以迄于明清,七百多年,其风未衰。
虎丘绍隆一系,后亦分为松源、破庵两派。该系僧人在南宋灭亡后,有的浮桴东海,去到日本,大盛法流,对日本禅宗很有影响。
大家都看过日本电视连续剧《聪明的一休》。事实上,那个年纪幼小而聪颖过人的一休和尚,在历史上确是真有其人。他的全称是一休宗纯禅师,南宋初年渡海来华,参礼圆悟克勤大师,深悟茶道中有禅法,大师书赠他“茶禅一味”的墨迹,他视为至宝。回国后,一休宗纯住持京都大德寺,和日本茶道的开山祖师村田珠光一起,阐扬茶禅之道,提倡真正的茶道应当是破除我执。从此大德寺和茶道就形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至今,日本还珍藏圆悟克勤、径山宗呆的手书墨迹,政府视为国宝。
圆悟克勤大师生前曾两度住持的昭觉寺,后人誉为。川西第一禅林”,被日本和东南亚各国众多的禅门弟子视为祖庭。历史上,许多日本佛教徒,远涉重洋,专程前来昭觉寺瞻仰圆悟禅师墓。日人井复筹有诗云:“学术原期佐帝王,坎坷底事太凄凉。卅年未试屠龙手,且伍禅林拈宝香。”
“文化大革命”期间,圆悟禅师墓遭到破坏。魔氛摧伏之后,昭觉寺第十七代方丈清定大和尚率领全寺僧侣信士,重新修葺了圆悟禅师墓园。1987年,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亲笔撰写了《重修圆悟禅师墓碑记》,并为墓园门题匾、撰联,联支:
“昭觉堂开应众机草偃风行三十棒
圆悟老来垂双手叶落归根千百秋。”附:圆悟克勤禅师七律一首:
赠密印安民首座人峨眉中峰休夸四分罢楞严,按下云头彻底参。莫学亮公亲马祖,还如德峤访龙潭。七年往返游昭觉,三载翱翔上碧岩。今日烦充第二座,百花丛里现优昙。
关于圆悟克勤禅师周围人物的一点考察
2010年11月22日,首届圆悟克勤禅师暨“茶禅一味”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成都昭觉寺隆重开幕。日本爱媛大学教授邢东风在研讨会上发表了题为《关于圆悟克勤禅师周围人物的一点考察》的主题演讲如下:
圆悟克勤(1063-1135)是北宋时期临济宗杨岐派下杰出的禅僧,在中国禅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不过,“圣人无常师”,克勤作为一代高僧,他的出现并非孤立偶然的现象。据史传记载,克勤曾经跟随许多高僧参学修行,早年在蜀时,他的老师就有自省、文照、敏行、真觉胜(或作“昭觉胜”)等人,出蜀之后,又先后师从玉泉承皓(1011-1091)、金銮信、大沩慕哲(?-1095,翠岩可真弟子)、自庆藏主、黃龙祖心(1025-1100,黄龙慧南弟子)、东林常总(1025-1091,黄龙慧南弟子)等,最后在五祖法演(?-1104,白云守端弟子)门下开悟得法。事实上,克勤生活在禅宗盛行的时代,因而有比较充分的机会参谒高僧大德,正是由于这样的环境和经历,才可能使他成为禅门龙象。因此,对于这些相关的人物进行考察,不仅可以具体地了解克勤当时的生活背景,而且有助于认识当时禅林群体的面貌。不过,这种考察需要较大的工作量,因条件所限,本文只考察其中的一个人物,那就是玉泉承皓禅师。
克勤出身蜀地,出蜀之后,最先参谒的就是玉泉承皓,由于这段因缘,承皓便是克勤的老师之一。承皓是北宋时期云门宗禅僧,在禅宗史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因而目前在各种媒体上不乏报导,特别是“皓布裩”的故事以及他与苏东坡的对话,更是受人瞩目。不过,关于他的情况,笔者尚未见到详细的研究,因此本文根据相关史料,对他的生平以及相关的人物、事件、资料、传说等等进行综合考察。
一、承皓的塔铭
关于承皓的生平,灯史资料中多有记载,其中最详细的是北宋大居士张商英(1043-1121)的《荆门玉泉皓长老塔铭》(以下简称《塔铭》)。该文收录在元代念常的《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九,因原文中有若干误字,这里不妨加以订正并抄录于下:
师姓王,眉州丹棱县坼头镇人。天圣元年,依大力院出家,法名承皓。明道二年普度为僧,景祐元年受戒。
庆历二年游方,至复州,见北塔思广禅师 ,发明心要,得游戏如风大自在三昧。制赤犊鼻,书历代祖师名而服之曰:“惟有文殊、普贤,犹较些子。”且书于带上。自是诸方以“皓布裩”呼之。
惠南居黄龙,设三关语以接物,罕有契其机者。师教一僧往,南曰:“我手何似佛手?”答曰:“不相似。”南曰:“我脚何似驴脚?”答曰:“不较多。”南笑曰:“此非汝语,谁教汝来?”僧以实告,南曰:“我从来疑这汉。”
熙宁间至襄阳,为谷隐首座。有蜀僧依止师席,师怜其年少有志,稍诱掖之。僧亦効师,制犊鼻,浣而曝之,师见之曰:“我裩何故在此?”僧曰:“某甲裩也。”师曰:“具何道理敢尔?”僧礼拜曰:“每蒙许与,切所欣慕。”师曰:“此岂戏论?与汝半年,当吐血死。”后半年,其僧呕血死于鹿门山,闻者异之。
张商英与承皓相识是在元丰二年(1079),前者当时只有37岁,后者已是七旬长老。他们之所以有见面的机会,是因为张商英早在熙宁五年(1072)就已下放到江陵(今湖北荆州),在那里当了七年的税务官,恐怕当时就已对承皓有所耳闻。到了元丰二年春天,张又恢复太子中允的头衔,在京西南路提举常平司任职 ,《塔铭》所谓“奉使京西南路”,指的就是这件事。京西南路的治所就在襄阳,其地距谷隐不远,于是张便慕名拜访承皓。张问承皓继承谁的法门,承皓回答说自己继承的是北塔思广,张又问思广有什么教导,承皓回答说思广不肯对人讲。张觉得承皓的回答很好,于是后来就把承皓推荐给郢州长官,让他到大阳寺担任住持。可是承皓一到郢州,就和当地官员发生了冲突。当时他直接住进了大阳寺,然后才去拜访当地长官。衙门里的官吏责备他不懂礼数,承皓回答说:“我乃山林之人,谁晓得你州县衙门的礼数!”一气之下返回了襄阳。张商英得知此事之后,写信给郢州长官,说承皓是有道之人,不应按照世俗的礼法来责求,应该把他再请回来。郢州长官听从了张的劝请,于是承皓又回到大阳。张商英是热心的护法居士,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他对承皓深怀敬意,而且对承皓的支持也是用心良苦不遗余力。二人后来还有交往,此是后话。
三、承皓主玉泉
1、相关的人物和背景
承皓在大阳只住了几个月,然后就转到了当阳玉泉寺,其时应在元丰二年(1079)下半年与翌年上半年之间。承皓来到玉泉,是应“知荆南”的李审言和转运使孙景修的延请,那么这两位官员又是怎样的人物呢?
“荆南”是指当时的江陵,所谓“知荆南”就是江陵知府。李审言的事迹目前不详,但在北宋时期梅尧臣(1002-1060)、邵雍(1011-1077)、王安石(1021-1086)、范纯仁(1027-1101)等人的著作里都曾提到此人。王安石作有《祭李审言文》一篇,着力赞扬此公在与人交往方面淡泊无私:“交不就利,高明所忌;涖不失宜,孤寡所思。……厥交淡如,唯正無私。” 足见其为倜傥君子。此人与张商英提到的李审言很可能是同一人物,他在元丰年间任江陵知府,与张商英亦为相识。
玉泉寺的关庙古已有之,那么三郎庙又是何时开始出现的呢?根据晚唐范摅的记载,似乎唐代玉泉已有关三郎庙,他说:
玉泉祠,天下谓四绝之境。或言此祠鬼兴土木之功,而树祠曰“三郎神”。三郎,即关三郎也。
范摅所谓“玉泉祠”,显然是指当阳玉泉的显烈祠(关庙),同时他又根据传闻,说此祠名叫“三郎神祠”;然后又交代说这个“三郎”就是“关三郎”,可是没有说明关三郎到底是谁。很明显,在范的笔下,显烈祠与三郎神祠成了一回事。假如这个记载符合事实,那就意味着当时玉泉的显烈祠和三郎神祠乃异名同实,而“关三郎”也就是关羽,换而言之,就是当时玉泉山上只有一座奉祀关羽的祠庙,而无奉祀关羽之子的祠庙。反之,假如当时玉泉寺在关庙之外另有三郎神祠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两个祠庙各为一事,“关三郎”和关羽亦非一人,换句话说,就是范摅的记载把二者混为一谈,不符合史实。那么实际情况究竟是怎样呢?由于记载不足,现在已经很难说清,不过,根据张商英所谓“初,皓老新关帝庙,……后三五年,三郎祠成”的提法,可知元丰四年完成的关庙是重新修建,而此时完成的关三郎庙应系初次兴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承皓在关公信仰的历史上也有独特的贡献,因为作为关公信仰之延伸的关三郎崇拜虽然在承皓之前就已出现,但是为三郎单独建祠加以特别供奉则始于承皓。无论如何,经过承皓的努力,玉泉山三郎祠庙与关庙并存的事实已非常清楚,它在关三郎传说和崇拜的历史上自应占有一席之地。
另外,这两篇文章里都提到玉泉寺的来历,即当初智者大师来到玉泉静坐修道,夜遇关羽化作的山神,经过智者大师的教化,其神归心佛法,施舍此山建成寺宇,供给智者作为道场。玉泉山是关公信仰的发源地,关公显圣帮助智者大师兴建玉泉道场的传说则是关公信仰的具体形态之一。这个传说由来已久,后来几经变化,在历史上形成了不同的“版本”,其中在北宋时期形成的新“版本”,恰恰始见于张商英的《重建当阳武庙记》。在此之前,智顗和关公的互动关系被描绘为前者被动、后者主动,但是到了张商英的笔下,二者的关系被颠倒过来,关羽的形象从此成为佛法附庸。那么张商英的记述又是依据谁的说法呢?对此,张在《元祐初建三郎庙记》里也有交代:“初,皓老新关帝庙,嘱予记其所以施山、造寺、受戒之始末矣。”由此可见,张在《重建当阳武庙记》里用了大部分篇幅记述智顗和关公的交涉因缘,乃是依从承皓的嘱托,而后者的嘱托又相当具体,要求张把关公“施山、造寺、受戒”的经过统统记述下来,正是因为这样,于是才出现了一个关于智顗和关公互动关系的新“版本”。如此说来,张的记述很可能源于承皓的传授,即使这个新“版本”未必出自他们二人的发明,这项记述的完成也是二人联手合作的结果。因此,在关公显圣传说的演变历史上,承皓也是一位从佛教的立场推波助澜的人物。
四是承皓与寺僧的对话,也见于明清时期的史料。其中最早的是明代后期瞿汝稷《指月录》卷二十四的“荆门军玉泉承皓禅师”条:
一日众集,师问曰:“作什么?”曰:“入室。”师曰:“待我抽解来。”及上厕来,见僧不去,以拄杖赶散。
这里记述的是承皓的又一个荒唐举动。有一次他把寺众召集起来,大家到了以后,他却去了厕所,等到他从厕所出来,又把众人赶走了。这个记载始见于明代,不知根据何在,但所记之事倒是符合承皓的性格。
总之,在张商英的《塔铭》以外的史料中所见的承皓事迹或语句,有的可信,有的可疑,但都是承皓为人性格的写照。即使明代以后的记载不能作为信史,但也可以反映明清时期人们仍对承皓抱有关心、投入关注乃至津津乐道的事实。
四、结语
承皓固为高僧,但是为人狂怪,因此评价起来就比较复杂。关于他的评价,晓莹继上引《罗湖野录》的文字之后有如下议论:
然为人超放,未易以凡圣议。……皓之唱道,开豁正见,至于示迹殊常,则为不测。人求于往昔,殆邓隐峰、普化之流亚欤!
这里提到的“示迹殊常”,是指“皓布裩”的故事。邓隐峰是唐代禅僧,马祖道一的弟子,曾参石头希迁禅师,留下著名的“石头路滑”禅话,又曾飞锡解阵,最后在五台山金刚窟前倒立而寂 。普化也是唐代禅僧,盘山宝积的弟子,言语无忌,举止颠狂,曾以驴鸣应对临济义玄禅师,最后自行入棺,脱化而去。在晓莹看来,承皓的为人超脱放达,很难用凡圣的标准来评议,他对佛法的倡导可以开示真理,但是他那怪异的行为又让人无法琢磨,假如用以往的先例加以比照,那么承皓大概属于邓隐峰和普化一类的人物吧。总之,这些人悟境高超,见地非凡,言语无忌,行为颠狂,超出常人所能,颇具神异色彩,因而在禅门中一向视为异类,也就是说,此一类人圣则圣也,然而又不那么正宗。晓莹对承皓的评价,正是出自传统的立场。
从今天的观点来看,承皓是北宋时期杰出的禅林龙象之一,也是一位道行卓越、善于实干而又带有神异色彩的高僧,他对玉泉寺的建设以及相关历史文化的发展做出过贡献,永远值得尊敬和纪念。 临济高僧圆悟克勤大师
所属分类:临济宗  发布日期:2010-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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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临济一脉,自晚唐义玄大师(787--867)创立后,六传至北宋石霜楚圆,分为杨岐方会(992-1069和黄龙慧南(1002-1049)两派。其中杨岐方会一派,后成为临济正宗。可以说临济宗后期的历史,也就是杨岐方会一派的历史。
杨岐方会再传至五祖法演(?-1104),(五祖是指湖北省蕲春县的五祖山,法演曾长期在这里开堂说法,故有此称。)门下又出了一位名重古今的高僧,这就是被当时人誉为“僧中管仲”的圆悟克勤大师。
据《大明高僧传》记载,克勤大师俗姓骆,字无著,号碧岩,北宋仁宗赵祯嘉祐八年(1063年)生于彭州崇宁县(今四川省成都市郫县境内)。少年时代即出家于妙寂寺,皈依自省和尚,后又于寺受具足戒。不久,去成都等地,先从师照通和尚学经问法;后又在参礼敏行和尚,研读《楞严经》;俄而游真觉寺,参学于惟胜禅师等教内前辈。约在宋哲宗赵煦元祐元年(1086年)离川东下,谒见法演,于门下潜心领悟禅理,前后约十数年,终得法演真髓。法演弟子中有“三杰”,即“佛果”克勤、“佛鉴”慧勤、“佛眼”清远,时称“东山三佛”,而以“佛果”克勤最为著名。
后来,法演去五祖山驻锡,克勤留住太平(今安徽省当涂县,一说今安徽省太平县。)宋徽宗崇宁初年(约1104年),以老母年迈,返回成都。翰林郭知章请他开法于六祖寺(今成都市昭觉寺)、大觉寺(今成都市宝光寺)等地。政和元年(1111年),谢事南游湘鄂,在荆南(今湖北省江陵县)与宰相张商英(1043-1121年)辩论《华严经》之要旨及禅门之宗趣。张商英深为信服,以师礼待之;并请他出任澧州(今湖南省澧县)巫山灵泉院方丈。他在灵泉院,为文评述北宋云门宗高僧雪窦山(在今浙江省奉化县溪口镇)明觉大师(980-1052年,名重显)的《颂古集》。阐发其奥旨,为禅门后学指明了方向。门人辑录之,题名《碧岩录》。他逝世后,其高足径山宗杲,以此书与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之真趣不合,乃烧弃之。至元代,人们又搜集其烬余,重加传刻,计十卷。黄檗大智为之注释,书名也一度改作《种电钞》。
在中国佛教史上,《碧岩录》的出现,标志着禅宗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即由讲“公案”、逗“机锋”的《灯录》(如《景德传灯录》)、《语录》、(如《古尊宿语录》)阶段,发展到注释“公案”、“机锋”的阶段。因此,《碧岩录》在禅门声价颇高。这本书和《圆悟心要》一起,被收入日本的《大正藏》,日本佛教界奉为必读经典。
杨岐方会一派,不仅继承了临济正宗的思想,而且还融合了华严宗、天台宗的思想。例如《古尊宿语录……会和尚语录》言:“只个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认为心是世界的最灵物,它既是成佛的根基,又是世界的本原。又说:“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尘才举,大地全收。”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心派生的,故举“一尘”则大地全收。这正是佛经所云:“于一毫端,现宝王刹”的意思所在。“一微尘”、“一毫端”可说是事物的最小者,但它却可以收尽大地,现出佛国。原因就在于大地、佛国、与微尘、毫端,同是心的派生物,同是以心为本体;所以它们可以大小相印,一即一切。这种思想,以华严宗发挥得最充分。杨岐方会对于外宗思想的继承,入宋以后逐渐影响到禅宗各派。
宣和年间(约1122年),宋徽宗赐号克勤大师“圆悟禅师”。除昭觉寺、宝光寺、灵泉院外,他还担任过建康蒋山(今江苏省南京市钟山)、汴京(今河南开封市)天宁万寿寺、江苏省镇江市金山寺、江西省永修县云居寺等国内七大丛林住持。建炎三年(1129年),六十七岁的圆悟禅师返蜀,仍住昭觉寺,开堂传戒,讲经说法。南宋绍兴五年(1135年)八月五日,这位佛学大师圆寂于寺内,年七十有三,高宗赵构赐谥“真觉禅师”。墓园今尚存,为昭觉寺最著名的古迹。
综观圆悟禅师的一生,为追求人生真理,弘扬佛法,遍历楚水吴山,大江南北,芒鞋竹杖,度岭穿云,走遍了当时祖国疆域的三分之一。蜀岭京华,普设讲筵,宣说法音,栽培后进,直至病榻传经,悲愿弥笃。春风化雨,桃李盈门,弟子遍及海内外,嗣法者达七十五人,最著名者为径山宗杲、虎丘绍隆(?-1136年),并称为圆悟门下“二甘露门”(意即两位最高知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宗杲大师,这位“看话禅”的创始人,北宗元祐四年(1098年)诞生于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县)。幼时聪颖过人,甫满十七岁即出家为僧。初学曹洞宗,后非之。遂至汴京天宁山万寿寺依止克勤大师,克勤收为入室弟子。得法后,名振京师,望重丛林,先后住持江西省永修县云居寺、福建省福州市长乐洋屿、泉州市海昏云门阉等地。所至之处,四方学者云集,遂大阐“看话禅”宗风。所谓“看话禅”,简单地说,是指对“公案”(一种问题)加以考究,达到大彻大悟,从而求得真理。与他同时的曹洞宗高僧宏智正觉(1091-1157)所倡导的“默照禅”(即只顾坐禅静心,从内心体会绝对自由的境界,不需要“公案”)相对立。宗杲大师生性淡泊,无应世之意。圆悟禅师晚年在成都昭觉寺时,曾对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1097-1164年)说:“(宗)杲首座不出,无可支临济法道者。”不久,张浚回到杭州,任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宰相),延请宗杲大师驻锡浙江省余杭县西北的径山寺。道法之盛,冠于一时。南宋隆兴元年(1163年),大师圆寂于径山寺。世寿七十五岁,孝宗赵克赐号“大慧禅师”。法嗣九十余人,后分为灵隐、北涧两派。其谱系为:“宗觉妙道,明了本真,恢宏祖印,联广慧灯,性空法界,绍继续荣,圆通果满,福德转轮。”此后禅流无不以“看话头”为入门,自宋元以迄于明清,七百多年,其风未衰。
虎丘绍隆一系,后亦分为松源、破庵两派。该系僧人在南宋灭亡后,有的浮舟东海,去到日本,大盛法流,对日本禅宗很有影响。
大家都看过日本电视连续剧《聪明的一休》。事实上,那个年纪幼小而聪颖过人的一休和尚,在历史上确是真有其人。他的全称是一休宗纯禅师,南宋初年渡海来华,参礼圆悟克勤大师,深悟茶道中有禅法,大师书赠他“茶禅一味”的墨迹,他视为至宝。回国后,一休宗纯驻锡京都大德寺,和日本茶道的开山祖师村田珠光一起,阐扬茶禅之道,提倡真正的茶道应当是破除我执。从此大德寺和茶道就形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至今,日本还珍藏着圆悟克勤、径山宗杲的手书墨迹,政府视为国宝。
圆悟克勤大师生前两度住持的昭觉寺,后人誉为“川西第一禅林”,被日本和东南亚各国众多的禅门弟子视为祖庭。历史上,许多日本佛教徒,远涉重洋,专程前来昭觉寺瞻仰圆悟禅师墓。日人井复筹有诗云:“学术原期佐帝王、坎坷底事太凄凉。。卅年未试屠龙手,且伍禅林拈宝香。”
“文化大革命”期间,圆悟禅师墓遭到破坏。魔氛摧伏之后,昭觉寺第十七代方丈清定大和尚率领全寺僧侣信士,重新修葺了圆悟禅师墓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亲笔撰写了《重修圆悟禅师墓碑记》以及墓门匾额、长联:
昭觉堂开应众机草偃风行三十棒;
圆悟老来垂双手叶落归根千百秋。
为古墓增色不少。
249.圆悟克勤禅师悟道因缘
成都府昭觉寺圆悟克勤佛果禅师,五祖法演禅师之法嗣,俗姓骆,彭州(今四川境内)人。其祖上世代以儒为业。克勤禅师儿时记忆力极好,日记千言。一日,克勤禅师偶游妙寂寺,见到佛书,读之再三,如获旧物,怅然不已,谓同伴曰:“予殆过去沙门也。”于是便立志出家,依寺僧自省法师落发,后又从文照法师学习讲说,从敏行法师学习《首楞严经》,不知疲倦。
一次,克勤禅师得了重病,病得快要死了,痛苦不已。回想起平生所学,在病死到来之际,一点都帮不上忙,克勤禅师感叹道:“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于是病好之后,克勤禅师便放弃了过去那种沉溺于文字知见的做法,离开了妙寂寺,往参宗门大德。
克勤禅师首先来到黄檗真觉惟胜禅师座下。惟胜禅师是黄龙慧南禅师之法嗣。一日,惟胜禅师创臂出血,告诉克勤禅师道:“此曹溪一滴也。”克勤禅师一听,惊诧不已,良久才说:“道固如是乎?”
于是,克勤禅师便徒步出蜀,遍参禅德。他先后礼谒了玉泉皓、金銮信、大沩□、黄龙心、东林总等大德,都被他们视为法器。晦堂禅师曾告诉他说:“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
克勤禅师最后投五祖法演禅师座下。克勤禅师因为博通经教,加上参过不少禅门宿德,因此他有很重的豪辩之习气。为了将克勤禅师煅造为一代法将,法演禅师对克勤禅师要求非常严格,决不徇一丝一毫的人情。凡克勤禅师所尽机用,法演禅师皆不认可。
一日,克勤禅师入室请益,没谈上几句,又与法演禅师争辩起来。法演禅师很不高兴,便说道:“是可以敌生死乎?他日涅槃堂孤灯独照时(指死亡来临时)自验看!”
克勤禅师被逼的无路可走,生大懊恼,居然出言不逊,抱怨法演禅师“强移换人”,然后忿然而去。
法演禅师也不阻拦,只是说:“待你著一顿热打时,方思量我在。”
克勤禅师离开五祖后,来到金山,不久便染上了严重的伤寒,身体困顿无力。克勤禅师试图用平日所学,来应对眼前这场疾病,可是一点都不得力。这时,他才想起临走时五祖法演禅师对他所说的话,于是心中发誓道:“我病稍间(稍微好一点),即归五祖。”
克勤禅师病愈后,果然重新回到了五祖。法演禅师一见,非常高兴,于是令他入住侍者寮。
半个月之后,适逢部使者陈氏解印还蜀,前来五祖礼谒问道。
法演禅师道:“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
部使者一听,惘然莫测,唯应“喏喏”。
法演禅师道:“且子细。”
当时,克勤禅师正侍立于侧,听到这两句诗,恍然有省。
部使者走后,克勤禅师问法演禅师:“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
法演禅师道:“他只认得声。”
克勤禅师问道:“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
法演禅师道:“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ni,呢)!”
克勤禅师忽然大悟,连忙走出丈室,这时,正好看见一只鸡飞上栏杆,鼓翅而鸣。克勤禅师自言自语道:“此岂不是声?”
于是克勤禅师便袖里笼着香,重新入丈室,向法演禅师报告他刚才所得,呈偈曰:
“金鸭香销锦锈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法演禅师一听,知道他已经彻悟,非常高兴,说道:“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
法演禅师于是遍告山中修行的大德们说:“我侍者参得禅也。”
从此以后,克勤禅师被推为上座,与五祖座下其他两位得法弟子佛鉴慧懃、佛眼清远,并称三佛。
一天,克勤、慧懃、清远三人陪侍法演禅师,夜话于山间凉亭之上。回来时,灯已经灭了,四面漆黑一团。
法演禅师吩咐三人道:“各人下一转语。”
慧懃禅师道:“彩凤舞丹霄。”
清远禅师道:“铁蛇横古路。”
克勤禅师道:“看脚下。”
法演禅师听了这三人所下的转语,说道:“灭吾宗者,乃克勤尔!”
可见,克勤禅师的作略迥异乎两位师兄。“看脚下”这三字,虽平实而最有力量。日用中若能如此用功,即步步踏着实处。
因为门庭日渐兴盛,法演禅师后来命众又新建了一座东厨,厨房当庭有一棵大树,长得非常茂盛,但是对厨房有所妨碍。当时克勤禅师负责寺务。法演禅师事先嘱咐道:“树子纵碍不可伐。”可是后来克勤禅师还是让人把那棵树砍掉了。法演禅师非常震怒,举着拄杖追打克勤禅师,克勤禅师连忙逃避。
就在跑的过程中,他突然猛醒:“此临济用处耳!”
于是便停下,接过法演禅师手中的拄杖,说道:“老贼,我识得你也。”
法演禅师一听,哈哈大笑。从此便与克勤禅师分座接众。
北宋崇宁年间(1102-1106),克勤禅师辞别五祖,回蜀看望老母。五祖山诸长老相谓曰:“道西行矣!”
克勤禅师回到成都后,四众迓拜。后应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之邀请,开法于六祖山,继而移住昭觉寺。政和年间(1111-1118),克勤禅师辞去住持之职,复出峡南游于荆楚。
在荆南,克勤禅师拜访了大居士张商英(无尽)。张商英是兜率从悦禅师之得法弟子,堪称饱参之士,以道学自居,眼界颇高,诸方禅德,少有被他推许的。克勤禅师见张商英居士之后,遂与他剧谈华严要旨。
克勤禅师道:“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
张商英听了。不觉移榻近前。
克勤禅师讲完这段话之后,便问:“到此,与祖师西来意是同是别?”
张商英道:“同矣!”
克勤禅师道:“且得(可是)没交涉!”
张商英被克勤禅师否定之后,面带愠色。
克勤禅师并不在意,继续点拨道:“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
张商英这才心悦诚服,连连点头称是。
第二天,克勤禅师又跟张商英谈起理法界、事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等四法界。当谈到理事无碍法界时,克勤禅师便问:“此可说禅乎?”
张商英道:“正好说禅。”
克勤禅师笑道:“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还是落在理事等名相差别中),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
‘事事无碍,如意自在。
手把猪头,口诵净戒。
趁出淫房,未还酒债。
十字街头,解开布袋。’”
张商英听完这一段开示,如醍醐灌顶,赞叹道:“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
于是便向克勤禅师执以师礼,并请克勤禅师留居夹山碧岩。
不久克勤禅师又迁湘西之道林。后蒙太保枢密邓子常之奏请,得赐紫服及佛果禅师之号。南宋建炎年间(1127-1130 ),在宰相李纲的奏请下,克勤禅师又奉敕住持镇江金山寺。
在金山寺,高宗皇帝曾诏见克勤禅师,请问佛法。
克勤禅师道:“陛下以孝心理天下,西竺法以一心统万殊,真俗虽异,一心初无间然(没有差别)。”
高宗听了,非常高兴,遂赐圆觉悟禅师之号。
晚年,克勤禅师又回四川成都昭觉寺,绍兴五年(1135)示寂,春秋七十三岁。谥真觉禅师。
克勤禅师悟门广大,说法辩博,纵横无碍,听者往往感动而至于泣下者。生前有《碧岩录》传世,开一代之禅风。现举其上堂法语数则——
1、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
2、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锈。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顺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
3、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唇觜(嘴)。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
4、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
5、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
以上每一则法语,对于我们的分别思维来说,无一不是铜墙铁壁。面对四山相逼,我们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实际上,若透过了,我们就是铜墙铁壁,我们就在十字街头。
圆悟克勤禅师的修行与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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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悟克勤禅师(1063-1135年)是宋代著名禅师,他上承五祖法演,下启大慧宗皋,属于临济宗杨歧派的大禅师,他完成了“文字禅”终结,启开了“看话禅”的开端(大慧宗皋),是禅宗史上的一位划时代人物,他的修行经历和禅法开示,对于启迪我们的人生智慧具有重大的作用。今撰此文,借着圆悟克勤禅师的修行经历和禅法开示,启迪我们的人生智慧,提高我们的精神文明。
圆悟克勤禅师的修行,主要包括如下几个阶段。第一,学习儒家文化。第二,参究佛经教理。第三,参访高人,返观本来。第四,内因成熟,闻声悟道。第五,悟后牧牛,圆成佛道。
圆悟克勤禅师,彭州崇宁(四川省崇宁县)人,俗姓骆,书香门第,饱读儒典,灯录记载,他“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打开一看,他被其中的内容震惊了,“三复怅然,如获旧物”。借此机缘,克勤禅师便出家了。
克勤祖师出家后,勤习经典,体究义理,学通了教典,然而,这毕竟是理解,而不是实证。这时,克勤禅师的机会来了——他得了一场大病。在这场几近于死的大病中,他发现,他所学的佛教道理,皆属于纸上画饼,不能充饥。这时,他心想,若大病不死,定寻个高人,作个真实的功夫。
学习教典,体会义理,这只是个见性成佛的基础,然而,若人落于文字,纠于义理,则成障碍,犹如回家,须借图画,究明路途,然而,若认图是家,则永不到家,纸上谈兵,终不得胜,故须有路上实行,阵前交锋。
克勤禅师病愈之后,他到了真觉胜禅师的道场,这时,恰逢真觉胜禅师创臂出血。真觉禅师指着自己臂上滴出的血,对克勤禅师道:“此曹溪一滴也。”这滴滴的鲜血,是从真觉禅师的臂上流出的,怎么是曹溪一滴呢?克勤禅师被震住了,此时,他妄念顿空,似有所悟,然而,却非真悟,因为他认在了这“空境”上。克勤禅师自肯如是,故徒步出蜀,遍参天下尊宿。克勤禅师所到之处,皆诸方尊宿称为法器。天下尊宿的赞赏,更引发了他的傲气。他带着这样的自肯与傲气,来到五祖法演禅师的座下。法演禅师则不然,非其所悟,荡其所证,一切知见,统统剿绝。克勤禅师见法演禅师不许自己,便出不逊语,忿然而去。法演禅师清楚克勤禅师的病处,故告知曰:待你着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也就是说,当你频临死亡时,你就会知道,你所证的那个境界是靠不住的。
克勤禅师来到镇江金山。这时,他的机会又来了。还是一场大病。克勤禅师染上了伤寒,徘徊于生死之间。克勤禅师运用自己的功夫,竟然抵不住生死。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法演禅的话:“待你着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克勤禅师自誓言:这次大病,若能不死,定归法演禅师座下,依止而修。不久,大病痊愈,寻归五祖。五祖一见,甚是欢喜,令入侍者寮,参“二祖云觅心了不可得。毕竟如何?”
参究“觅心了不可得”公案,经半月,依然未得破参。这时,恰逢陈提刑解印还蜀,路经五祖山,向法演禅师问法。法演禅师问: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诗,颇近禅理。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就是小姐不断地呼唤丫环的名字:小玉,小玉。小姐呼唤丫环,本来无事——频呼小玉原无事。既然无事,又为何频频呼唤小玉呢?这就是要给她的情郎传个消息。她的情郎听到她的声音,就能知道她在这里——只要檀郎认得声。可惜,法演禅师如此开示陈提刑,可惜,陈提刑未能相应,错过了这大好时机。这时,克勤禅师从外面归来,恰好听到了法演禅师的开示,他就问法演禅师: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法演禅师曰:他只认得声。克勤禅师更纳闷了: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然认得声,为什么却不是?克勤禅师困惑不解。正于此时,法演禅师再给他一拶,问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栢树子呢?正是这一问,克勤禅师根尘脱落,当下皆空,不觉而走出方丈室。这时,一只鸡飞上栅栏,鼓翅而鸣。就是这一鸣,终于把克勤禅师唤醒了,他见到了这“齐含万相、一尘不染的主人公”。他定定神,自谓曰:这岂不是声?遂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演禅师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1][①]
当一个声音忽然划过时,这闻声便响的是什么?若从这里识得,便是闻声悟道,便是识得这主人公。我们的妙明真心,它是个寂照照寂的空体。这个空体,它空而不空,缘起万法。这个空体,它有而不有,万法皆空。所谓真空妙有,本来如是。
后来,克勤禅师以自己的悟道因缘而开示学人:
山僧顷日问五祖和尚:二祖云觅心了不可得,毕竟如何?他道:汝须自参,始得这些好处,别人为汝着力不得。参来参去,忽因闻举“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忽然桶底脱,庭前柏树子也透,麻三斤也是,玄沙蹉过也是,睦州担板也是,不落因果也是,不昧因果也是,三乘十二分教,二六时中,眼里耳里,乃至钟鸣鼓响,驴鸣犬吠,无非这个消息。[2][②]
由上可知,克勤禅师在闻声悟道之前,他对“二祖觅心”这个公案困惑不解。这个困惑不解的问题,也就成了克勤禅师参究的公案。参来参去,看来看去,久久纯熟,心自宁一。宁一之时,或磕着,或碰着,便当下顿悟。
若以华严而论之,克勤禅师的修行,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
事法界的修行。依教奉行,循规蹈矩,华严宗谓之事法界。即昧体就事,背觉合尘。克勤禅师在家习儒典,直到他出家修行,皆属于这个阶段。
理法界的修行。完成了世间法的修行,便须实行“舍事就理的出世修行”,儒家谓之“舍夫五而慎其心”[3][③],也即忘怀五行(仁行、义行、礼行、智行、圣行),返求自心。这时,再配合上明师的指点,便能明心见性,《庄子》谓之“见独”[4][④],《大学》谓之“明明德”,华严宗谓之理法界。即舍事就理,背尘合觉。克勤禅师修行至此,便完成了出世法的修行。
理事无碍法界的修行。心已明,理已显,更需依体起用、据理显事。这时,有理有事,理事并存,理亦无碍,事亦无碍,华严宗谓之理事无碍法界,禅宗谓之悟后牧牛,对境练心。
事事无碍法界的修行。有理有事,理事并存,犹有二分之嫌,故须上上升进,直至“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直至“滚滚红尘中,全是法性身”。此时,华严宗谓之事事无碍法界,禅宗谓之能所双亡。
世间修行,则成就世间学问。成就了世间的学问,却不可落于世间相。若落于世间相,那便是人生的枷锁。因此之故,更有出世的修行。出世的修行,则成就出世的学问。成就了出世的学问,却不可落于出世间相。若落于出世间相,那也是人生的累赘。因此之故,便有入世的修行。入世的修行,则成就世间而不染的学问。成就了世间而不染的学问,却不可落于世间与出世间的二相对立,若落于二相对立,则不得究竟圆满。故须打破世间与出世间的界限,直至“全体一味,理事不二”,方是究竟彻底。佛法的修行,大致如此。释迦世尊是如此,历代祖师亦如此,圆悟克勤亦如此。
法演禅师用“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作了个比喻,以闻声知人而喻闻声悟道。克勤禅师被法演禅师一逼一拶,便“认得声”了——便识得这音声的主人公了。关于闻声悟道,佛于楞严会上,令二十五位大菩萨拣选圆通,观世音菩萨宣说了观音法门。
我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初于闻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渐增,闻所闻尽,尽闻不住,觉所觉空,空觉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5][⑤]
二十五位大菩萨各自宣说了自己修行悟道的法门,佛又令文殊菩萨为众生作个选择,选出最容易入道的方法。文殊菩萨以观音菩萨的耳根圆通法门为最的。文殊菩萨以偈答佛言:
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6][⑥]
观音法门最容易契入实相,所以,很多人都是闻声悟道的,譬如香严智闲禅师,他听到击竹声就悟道了。佛教里的很多修行方法也是观音法门,譬如持名念佛法,就是观音法门,就是观这个由心发出的念佛声。观来观去,久久纯熟,便能“入流亡所”,契入法界等流,“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于此“了然不生”时,圆觉妙性,朗然现前。此时,若能机缘触着,便能当下顿悟。
据此而论,“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我们也可以这样说,“持名念佛本无事,只要行者认得声”。我们念阿弥陀佛,声音是主人发出的,我们循着这声音,就能找到这主人。我们要想找到这个主人,就要循声究源,这念佛声是从何处起的?对于这个方法,禅门有所发挥,所谓念佛是谁?这虽然是个问话,然而,问中有答,也即“念佛者即心”,“即心是佛”。此事非口说,当须亲自证。我们不但可以借助于念佛声而悟道——发现这个主人公,我们也可以借助于各种声音而达真。
禅宗的修行,悟前有渐修,所谓读经看教,参禅打坐,严持戒律,等等。禅宗的修行,悟后也有渐修,所谓悟后牧牛。克勤禅师悟道之后,继续跟随法演禅师锻炼。法演禅师也时常借机锤炼克勤禅师。
演(法演)迁五祖,师(克勤)执寺务,方建东厨,当庭有嘉树。演曰:树子纵碍不可伐。师伐之。演震怒,举杖逐师。师走辟。忽猛省曰:此临济用处耳。遂接其杖曰:老贼,我识得你也。演大笑而去。自尔,命分座说法。[7][⑦]
若伐树,则有违“不可伐”的师命。若不伐树,则无以建厨房,也有违“建东厨”的师命。伐与不伐,左右为难。若非彻悟之人,则不得解脱这两难之境。此时的克勤禅师,正落这两难之境,解脱不得。法演禅师见状,慈悲大发,现出金刚相,举杖便打,克勤禅师转身便逃,法演禅师提杖便追。正于这前逃后追之际,克勤禅师豁然顿脱,得见临济祖师用处,曰:老贼,我识得你也。(试问:这老贼是谁?莫错会。)今日,法演禅师完成了一件大事,使克勤禅师彻底脱落。法演见状,格外高兴,大笑而去。从此,克勤禅师便得以与诸佛祖师把手同行。
法演禅师时常勘验学人的修行,以便当机锤炼。一日,佛鉴、佛眼、佛果(克勤禅师)与法演禅师夜话。及归时,灯已灭,当下漆黑。当下之境,若人不见,则有心无用。若人见黑,则落于生灭。此时,法演禅师要大家各下一转语,以显示各自的修行。佛鉴曰:彩凤舞丹霄。佛眼曰:铁蛇横古路。佛果曰:看脚下。法演禅师说:灭吾宗者,乃克勤尔。[8][⑧]
禅门无踪迹,落迹不彻底。今法演禅师说,“灭吾宗者,乃克勤尔。”此乃对克勤禅师的究竟印证。
南宋张浚为《圆悟佛果禅师语录》作序云:“师常偃处一室,坐断语言,转无上法轮,不容拟议,扬眉开口,立便丧身,才涉廉纤,老拳随起,每举到不与万法为侣公案,已是拖泥带水,落第二义。”[9][⑨]克勤禅师“坐断语言”之法,旨在隔断学人妄念,使之亲证自家本真,非以“哑人痴汉”为是。
北宋崇宁年间(1102-1106),克勤禅师辞别法演禅师回蜀省亲。诸长老相谓曰:“道西行矣。”克勤禅师回到成都,四众迓拜。后来,应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的邀请,开法于六祖山[10][⑩]。政和年间(1111-1118),克勤禅师辞去住持之职,复出峡南游于荆楚。时张商英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克勤禅师与张商英有华严境界之谈,颇显克勤禅师的圆融境界。华严即禅,禅即华严,究竟不二。
(克勤禅师)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帀帀之波。公(张商英)于是不觉促榻。师(克勤禅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
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11][11]
事法界,昧理落事,正是“三更初夜月明前”。理法界,背事就理,也只是“失晓老婆逢古镜”。事法界和理法界,皆有向背之病,未至究竟圆处。理事无碍法界,依理就事,摄事归理,犹有二分之嫌,“正是法界量里在”,故克勤所不许。事事无碍法界,全体一真,万相同味,更无理事之分,亦无理事之名。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话无非般若,至此方可说禅,沩山老人所谓“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12][12]。
“世间随流,将错就错,满地流行,分五家七宗,递立门户提唱。就实穷之,端的成得什么边事?是故从上达人,不吃这般茶饭。”[13][13]诸佛祖师,或绕说,或直指,或渐进,或顿开,随顺不同根器众生,广开八万四千法门,然其本意,只为众生明得自心,所谓识自本心,见性成佛。克勤禅师顶教化,亦不离这一根本宗旨。克勤禅师云:
祖师惟直指人心,俾见性成佛。然此心虽人人具足,从无始来,清净无染,初不取著,寂照凝然,了无能所,十成圆陀陀地。只缘不守自性,妄动一念,遂起无边知见,漂流诸有。根脚下恒常佩此本光未尝暧昧,而于根尘,枉受缠缚。若能蕴宿根,遇诸佛祖师直截指示处,便倒底脱却腻脂衲袄,赤条条,净裸裸,直下承当,不从外来,不从内出,当下廓然,明证此性,更说甚人佛心。如红炉上著一点雪,何处更有如许多忉怛也。[14][14]
克勤禅师的这段开示,直指人心,干净利落,不与人拐弯子兜圈子,把个根本大事和盘托出,把个心性相貌尽情描画,所谓“寂照凝然,了无能所”,所谓“如红炉上著一点雪”。人心本如此,不假修为成,若人肯回头,心光即是佛面。正是这段无始自然风光,在眼曰见,在耳名闻,乃至在鼻舍身意,亦各放异彩,克勤禅师所谓“六根门头净裸裸赤洒洒,只是不肯回光返照”,若肯返照,则无第二人,只是诸人自己。克勤禅师云:
父母未生已前,净裸裸赤洒洒,不立一丝毫。及乎投胎既生之后,亦净裸裸赤洒洒,不立一丝毫。然生于世,堕于四大五蕴中,多是情生翳障,以身为碍,迷却自心。若是明眼人,明了四大空寂五蕴本虚,知四大五蕴中,有个辉腾今古、迥绝知见底一段事。若能返照,无第二人。[15][15]
释迦如来,神道设教,唯在发明这段无始自然风光,所谓明心见性。此心此性,人人具足,各各现成,只因迷本,枉受轮回。虽在轮回,心无增减,故释迦如来演化世间,盖为此也。达摩西来单刀直入,历代祖师以心印心,亦为此也。若是根蕴纯熟之人,便能借祖师直指而直下承当。
禅宗行人初下手处,只是退步就己。所谓退步,就是放下,放下从前的妄想情见,放下从前的世智辩聪,乃至放下教义,放下佛祖,将从前所学所解,所信所仰,统统放下,放到本来无物时,净落落赤洒洒,圆觉净性朗然现前。所谓就己,就是返观,返观自己的妙明真心。若能于返观顿脱之时,回光一鉴,便能亲证本来。禅门功夫,古今如此。禅门的种种手段,或言语指示,或棒打声喝,或举拂竖拳,等等,皆是顿脱缠绕,直指本来。后来的参话头,也只是为顿脱顿见作个前行,实非禅门的本色锤钳。克勤禅师云:
诸人与山僧,各各有一段大事,辉腾今古,迥绝知见,净裸裸赤洒洒,各不相知,各不相到,透声透色,超佛越祖。
若能退步就已,脱却情尘意想、记持分别、露布言诠、闻见觉知、是非得失,直下豁然,瞥地便与古佛同一知见,同一语言,同一手作,同一体相。[16][16]
克勤禅师教我们做功夫,首先,指出了这“一段大事”,人人本有,不许外求,阻断了学人的外求之路。其次,教导学人脱却根尘情识,所谓统体放下,若有念起,也不相随,久久纯熟,自然根尘情识销落。再次,教导学人就己返观,识得这段本自具足的无始自然风光。
《碧岩录》是克勤禅师对《百则颂古》的点评,由门人记录而成。《碧岩录》首讲于成都昭觉寺,时为徽宗崇宁五年(1106)。后来,在湖南澧州夹山灵泉院、湘西道林寺续讲,历时约二十年。夹山是善会禅师在唐懿宗咸通十一年(870)开辟的道场。有僧问善会:如何是夹山境?他答道:“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这首禅诗,传诵一时,因着善会禅师的这首诗,夹山也被称为“碧岩”。圆悟克勤禅师住持夹山时,把他对《百则颂古》的点评,取名为《碧岩录》(或称《碧岩集》),原因就在于此。
《百则颂古》是北宋初年云门宗雪窦重显(981-1053年)所著,内容有二。一、本则,又称话头,雪窦重显所选的一百则公案。二、颂古,又称偈颂,雪窦重显所作的妙旨发挥。
《碧岩录》内容有五。一、垂示,又称示众,在每则公案之前,所点出的公案要旨。二、本则,雪窦重显所选的一百则公案。三、颂古,雪窦重显所作的偈颂。四、著语,又称下语,本则与颂古之句下的画龙点睛之作。五、评唱,本则与颂古之后的微妙发挥,或叙公案之机缘,或述颂古之未尽,或行总评等,旨在点明用功心要。
《碧岩录》一出,响彻禅林,在彰显禅法上,借文字而烘云托月,有助于禅师的应机施教,同时,也适应了两宋文人士大夫的参禅之风,促进了“宗派一致、三教合一”之发展,然而,如此绕路说禅,也容易落入文字意解。据《续传灯录》卷二十八载,克勤禅师的嗣法居士有:枢密徐俯、郡王赵令衿、侍郎李弥逊、成都范县君、门司郑谌等[17][17],而与之从游者,则难以胜举,其影响可见一斑。
总之,圆悟克勤禅师的修行经历和禅法开示告诉我们:人生修养的根本,在于觉悟自心,所谓明心见性。人生修养的进展,在于对境练心,所谓悟后牧牛。人生修养的圆满,在于事事无碍,所谓理事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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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①] 以上圆悟克勤禅师的悟道因缘,主要取自于《五灯会元》第十九,《卍续藏》第80册,第396页上中。
[2][②]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第十二,《大正藏》第47册,第768页上。
[3][③] 庞朴《帛书五行篇研究》,齐鲁书社1980年版,第31页。
[4][④]《庄子·内篇·大宗师第六》。
[5][⑤] 《楞严经》卷第六,《大正藏》第19册,第128页中。
[6][⑥] 《楞严经》卷第六,《大正藏》第19册,第130页下。
[7][⑦] 《佛祖历代通载》卷第二十,《大正藏》第49册,第685页下。
[8][⑧] 《五灯会元》卷第十九,《卍续藏》第80册,第393页下。
[9][⑨]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大正藏》第47册,第714页上。
[10][⑩] 六祖山位于四川成都北郊,素有川西第一丛林之称。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初名建元寺,宣宗时赐名昭觉寺。宋代改称六祖寺。崇宁年间,圆悟禅师于此说法,复称昭觉寺。
[11][11] 《五灯会元》卷十九,《卍续藏》第80册,第396页中下。
[12][12] 《潭州沩山灵佑禅师语录》,《大正藏》第47册,第577页下。
[13][13] 《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卍续藏》第69册,第457页中。
[14][14] 《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卍续藏》第69册,第479页中。
[15][15]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第十二,《大正藏》第47册,第768页下—769页上。
[16][16]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第八,大正藏第47册,第750页上。
[17][17] 《续传灯录》卷第二十八,《大正藏》第51册,第656页上、中。
△昭觉克勤禅师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従文照通讲说,又従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喆、黄龙心、东林度,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
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渐耳!”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葢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么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
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
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衬。”问:“古人道:‘木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
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夺人不是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
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
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
师曰:“金刚手里八冰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锾子目连无奈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
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
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
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本嘴。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
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举拂子曰:“正当恁么时如何?有时拈在千峰上,划断秋云不放高。”
上堂:“十方同聚会,本来身不昧。个个学无为,顶上用钳锤。此是选佛场,深广莫能量。心空及第归,利剑不如锥。庞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甚是奇特。虽然如此,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且如何是向上关?铸印筑高坛。”
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
上堂:“第一句荐得,祖师乞命。第二句荐得,人天胆落。第三句荐得,虎口横身。不是循途守辙,亦非革辙移途。透得则六臂三头,未透亦人间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生涯只在丝纶上,明月扁舟泛五湖。”
示众云:“一言截断,千圣消声。一剑当头,横尸万里。所以道,有时句到意不到,有时意到句不到。句能铲意,意能铲句。意句交驰,衲僧巴鼻。若能恁么转去,青天也须吃棒。且道凭个甚么?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
示众云:“万仞崖头撒手,要须其人。千钧之弩发机,岂为鼷鼠?云门睦州,当面蹉过。德山临济,诳楱闾阎。自余立境立机,作窠作窟,故是灭胡种族。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万缘迁变浑闲事,五月山房冷似冰。”
绍兴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书偈遗众,投笔而逝。茶毗舌齿不坏,设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谥真觉禅师。